檐下灯笼在风里摇曳,透着诡异的红色。
入了前院的夫妻俩很快被院中的管事迎了进去,管事是一个瘦巴巴的老头,神情和蔼,可在妇人眼中,总觉得这管事面容僵硬,四肢有些不协调。
穿过花圃碎石铺砌的小道,延伸尽头便到了前院,树木、檐下、石灯披红挂彩,好不喜庆,妇人心里虽说不适,但看丈夫不时与人拱手说笑,也就忍了下来。
其实两人对此间主人并不太了解,甚至只知姓李。也是相熟的一个好友介绍相邀,说起那好友,便有些玄奇了。
前阵子忽然得病暴亡,夫妻俩闻讯悲痛不已,还上门吊唁,可到了二日,便听闻好友又活了过来,言在地府得神人相助还阳。
有了钱财,自然担心寿命,若能结识这样的神人,谁不乐意?果然不久,那好友说起神人宴客,就将地址、请柬告知了二人,此时两人步入前厅,目光四下寻找好友身影。
正厅内,摆了七桌,每桌基本能坐六到七人,十余名穿着长裙的清丽丫鬟,端着菜肴穿行宾客之间过,有些诡异的灯笼光芒里,每個丫鬟脸上都带着浅浅的笑意,却显得阴沉。
“夫君,你可瞧见徐才有了吗?”妇人有些担忧拉紧丈夫的袍子,厅中宾客服饰各异,可总有些人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好像哪儿见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夫君有没有觉得这厅里的宾客有些古怪……”
那边的丈夫杨成义还在回答妻子的前一句:“刚刚好像看见,一眨眼就被遮挡,便没再见到。”随后听到妻子说的‘宾客有些古怪’的话语,便笑道:“神人的宾客,或许有些怪异也属正常。”
“杨兄~~”
杨成义正安慰妻子莫要多心时,旁边陡然有幽幽、沉沉的声音开口,他回头看去,椭圆一张胖脸,正是他暴病而亡又神奇复活的好友,站在那边灯柱,灯罩映出的火光照着他脸,咧嘴勾出一丝弧度,正笑着看来。
“徐兄弟,可让人一番好找。”杨成义上前拱手见礼,“你何时过来的,去家中找你,却是没人回应,还以为你不来了,结果入厅的时候看到你,还想叫你一声,眨眼又找不到,你啊,等会儿可要自罚两杯。”
“呵呵,我一直在这里,只是你没瞧见。”
徐才有站在那不动,笑呵呵的看着过来的杨成义,其身后的妻子也朝对方福了一礼,虽说平日常有来往,但礼节还是要有的,她矮身的刹那,垂下的视线,看着旁边灯火照出徐才有的人影拖在地上,好似眼花一般扭动。
她赶忙闭了闭眼睛再看,却又一切如常。
一旁,杨成义此时也开口问起来:“对了,你说的那位李神人在何处?”
“那不是吗?!”徐才有神色有些不自然,依旧笑眯眯的仰了仰脸,示意好友看后面,杨成义回过头,就见大厅侧室的房门,有几个侍女并两排走出,正中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妪拄着拐杖,老态龙钟,皮肉松垮,眼袋肿的快将双眼挤成一条缝,可眸子却显得格外有神,脚步稳健走去堂中首座。
看向厅中应邀来的宾客,声音嘶哑好似指甲刮着树皮。
“今日老身嫁女,诸位能来,好高兴……”
周围宾客安静的上前,却是没人祝贺,杨成义原本想拱手道贺的,可看到四周没人说话,便将快到喉咙的话语咽回去,身旁的杨氏则下意识的看去周围,一个个宾客站在灯火间,衬出的阴影遮蔽了众人半个身子。
而那边的徐才有还站在原地,灯火照着他半张脸,依旧咧嘴笑着。
不对。
妇人仔细打量了徐才有,目光落去刚才几个觉得面熟的人身上,其中一个穿着方孔铜线袍服的老人,越看心里越是发慌,忽然想起什么,妇人手脚一片冰凉,一股寒意直窜头皮,她赶紧捏住丈夫的手向后拉了下。
用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夫君……你看那边第三人,穿铜线袍的,你还记得他吗?”
感受到妻子话语都在颤抖,杨成义便顺着她目光望去,看到那老人微微蹙眉,他也觉得眼熟的紧。
“夫君……那是城西康氏布庄的老东家,他不是六年前就已故世了吗?”
杨成义经这么一提醒,顿时想了起来,心里一紧,浑身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还有那边,那个小姑娘……她好像是付掌柜的小女儿,三年前落井淹死了。”
“……老王家被人捉奸打死的六子。”
随着妻子将那几个眼熟的人的名字一一说出来,夫妻俩双脚都有些打颤,看着屋里一个个不动的身影,心里害怕到了极点,杨成义看去那边的好友,此时对方笑着转过脸来,神色越看越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