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帝被擒受刑的公,由京城发往各州各县,再依次传达乡镇,此入秋降寒时节,由北往南的官道,骑着快马的公差衙役背负公函挥舞鞭子,阵阵吆喝暴响道路间。
沿途庄稼早已收割,养地、整地的农人听着一声声暴喝并不好奇,这都不知多少趟了。路上来往的商旅则纷纷拉着牲口避让。
驾!
鞭子抽响,快马背上的公差狂奔一段后,微微勒缰绳,缓下速度,让马匹放松片刻,望着前方隐隐在目的小县,笑着与旁边同僚说笑。
“如何,等会儿到了那边,咱们可有半日清闲,哥哥等会儿请你喝花酒,带荤的那种!”
“哈哈,道谢道谢,还是兄长挑的马儿快,否则到了曲县都不知何时。”
先前的公差抚着下巴一簇短须笑道:“马要是不快,不如骑牛呢!”
就在这时,两人隐隐听到了什么,耳中轰轰的声音朝这边蔓延,两人停下马回头的刹那,两边田里的农人都一一直起了腰身。
下一刻。
一卷烟尘由远而近,斜斜划在天空飞速朝这边过来,直追两人后面。
“那那是什么?!”
两人瞪大了眼眶,身下的马匹不等他俩反应,撒开蹄子就蹦到了路边。
有风吹了过来。
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变慢了,两人两马的视野里,一头青背老牛浑身贴满了黄符,昂头甩舌,唾沫乱飞,四条腿快的迈出残影来,。
身后车厢一人看书,一个胖人吃着饼子,还有个老头探出脑袋东张西望,须发都在风里倒抚。
车厢上,甚至还有一个和尚稳稳站在上面,双脚岔开双手合印,僧袍飞舞,车厢一侧还开着,许许多多人的木凋,像是活物般在那大吵大闹,手舞足蹈。
时间放回正常。
那牛车仿佛一阵风似得,从两人面前唰的冲了过去,卷起的烟尘呛的两人不停咳嗽。待一个公差反应过来,结结巴巴的指着烟尘消失的方向。
“兄长刚刚那是一头牛?”
另外一个汉子脸色发白的喘着粗气,吞了吞口水后,才点下头:“好像是一头牛,还把咱俩给超过去了!”
“那要不,下回咱们换头牛试试?”
两人下意识的低下头,看去座下的两匹马,见两人看来,两马喷了一口唾沫星子,唏律律的叫了两声。
烟尘漫卷,很快消失在道路尽头,越过前方的小县,狂奔的老牛身上黄符法力消散,才缓缓降下速度,它舌头耷在嘴边,白沫都濡了出来。
他娘的,累死俺了。
再往前二十里就出鹤州南界,就是南方多山地带,其中还有大名鼎鼎的通天山。相传更古远时节,当地许多人看到有仙人踏云落到山头,因此而得名,口口相传下,山中多庙观,县令招城中德高望重的名人,拉拢乡绅从民间百姓集不少钱财山中修路,方便香客上下山,也有不少过往的商旅祈求一路平安,或买卖兴隆上山拜上一拜。
通天山看似出名、有显圣,陈鸢是不信的,更大可能是县令与乡绅共同打造的致富之路
香客、商旅这般多,若是那玉隆山,别说山中野兽,恐怕祖乙的肉身都给刨出来了。
牛车在路边停下,车厢顶上,镇海跃了下来,提着禅杖,一手托着金钵,向陈鸢和胖道人作别,倒不是要抽身离开,而是要从这方圆二十里开始向南寻找,沿途向当地山民打听。
陈鸢不可能一口气直接跑到交界处,再四面开花的去搜寻,只能从头开始,一寸寸一座座山的往南找下去。
若有机会,他也会询问土地和山神。
“那小师傅沿途当心。你往左,我与老孙去右。”
镇海自是领会得,点了点头,没有多余的话,竖着法印就往左侧那座大山徒步而去。见和尚走了,陈鸢看了眼师父拉着大蛤蟆人那般立起来在那比划,笑了笑吩咐老牛拐弯去往右边的延绵山峦。
路过道旁的茶摊,还买了米饼、馒头,打上一壶店家自己酿的浊酒,揭开闻了闻,一股澹澹的桂花香气扑鼻。陈鸢咬上一口饼子,再抿上一点这桂花酒,驾着牛车在山间赶路,倒也有种优哉游哉的洒脱。
“老孙,来一段!”
“好嘞,东家,听好了吧你。”孙正德倒了一杯酒,摇摇晃晃的立在车撵,晃着圆鼓鼓的肚皮,即兴来了一曲儿,那跑调儿的嗓门儿,愣是唱的山间鸟雀哗哗乱飞。
陈鸢也端了一杯递给车厢里的师父,叮嘱只有一杯尝尝即可,不要贪杯多喝。就在这时,眼中秋日阳光陡然阴了阴,有翅膀拍动的声响,哗的一下从天空过去。
陈鸢探出脑袋往上一看,一道硕大的黑影自远处飞来,径直牛车上面过去,根本不用开法眼,也能看出这是一只得了道行的飞禽,只是不知怎的大白天就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