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扬道:“那在下便好奇了,萧门主是如何算准易忠仁定会入瓮的?”
“殷千户可知,这回道义盟被逮到的小伙子是谁?”
“听闻是慕容靖,这小子倒也是年少有为,只是,翻腾起来的波浪可实在有限,虽有掺和听雨阁窃印之事,但若仅凭这点,我想是不至于让萧门主将之囚入隐秘的银煞地府中,煞费苦心地做下如此周密的布置。”
“本是如此。慕容靖很聪明,也很能干,可即便他是道义盟内部运作中极为重要的一个环节,在我眼中也是分文不值。毕竟,少了他,道义盟也照样运转不误,绝不会垮掉。”
“如此看来,这慕容靖的奇妙之处,并不在其本人身上,而是在他的身份,或者是其背后的关系上。”
“这小子复姓慕容。”萧银才特意强调了一番慕容靖的姓氏。
“慕容?萧门主是说,昔年曾叱咤中州大陆的慕容世家!?”殷扬瞪大了眼,恍然道。
只是,他很快又皱起了眉,道:“没曾想这小子竟是世家子孙,可惜那慕容世家早已没落,现今天下知道这个家族辉煌的人实在不多了。”
萧银才笑道:“殷千户说的一点不差,初闻其姓名,萧某也绝不会往‘世家’二字上边想。”
“关键便在这世家的关系上?”殷扬心中已渐渐有了眉目。
“慕容世家毕竟只是在这数十年间渐渐没落下来的,江湖地位不存,但昔日间的情感联系犹在,世家上下对重振昔时雄风的希望也在,因而,总会有个寄托点。”
“慕容靖便是这个寄托点,他是慕容世家复兴的希望!?”
“至少现在,慕容家的当家之主是这么看的。”
“慕容家的当家之主?据我所知,慕容家的没落正是慕容靖的父辈一代,在短短数年间遭逢重创,非死即伤,存留之人也是苟延残喘,方才会出现世家传承青黄不接的情况,以致于江湖影响力疾速下坠。”
“缺了一代的情况下,自然只得由下一代接起重任,或是由上一代继续抗住这重担咯。”
“慕容乘风?!”不需萧银才再说,殷扬已把目光锁定在了远处那个被数人卫护其中的老者身上。
殷扬从未见过慕容乘风,或是因为那老者的形象过于邋遢,或是因为那老者实在不像个江湖中人,两个时辰内,他的目光竟从未在这老者身上多逗留过一瞬,可说是直接将之忽略了。
而今,他注视着那个邋遢老头,一时无限唏嘘,数十年前,这个老者在江湖乃至在朝堂上的威名,比起他今日都更为令人闻风丧胆呢。
转瞬间,殷扬似乎已经明白了萧银才的这一番盘算。
“这位慕容家主与道义盟的关系匪浅呐。”
“准确地说,他是易忠仁的恩人。”
“恩人?”
“一个不会武功的人在江湖上行走,总无法一帆风顺,总免不了碰到些亡命之徒害其性命,也因此总要欠下不少救命的债,慕容乘风曾救过易忠仁的命。”
“道义盟,道义为重,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更何况是救命之恩。因而,只要慕容乘风来救他的孙子,易忠仁定会遣人相随,甚至是亲自来援!”
殷扬已完全摸清了这相互紧扣的每道环,但他还有一点没想通,继续问道:“可道义盟还有老伯,老伯就看不出萧门主布置中的蹊跷,阻止易忠仁么?”
萧银才道:“老伯可是遣来了他的义子和小半个义云山庄相助,起初,萧某倒真担忧过易忠仁不会来了。只是,这终究是江湖啊!老伯能看透的事情不少,他能划谋定计,却绝无法左右他人的意志,无法阻止许多事情的发生,这便是江湖人,终为一个‘情’字所累。”
殷扬了然,道:“我想,便是老伯自己的意志,也是不惜一切救人。”
萧银才再不言语。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划破夜空,从天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