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戌时,月朗星稀。
若是在村里镇上,这个时辰,街上虽不会是人来人往,熙熙攘攘,却也绝不会是一番人丁稀落、鸦雀无声的景象。
然而,这份静谧,在舜源峰的“云端之城”中全然不足为奇。
这儿便是云天观,一个近乎与世隔绝的道观。
之所以说“与世隔绝”,只因要上这云天观来实在不容易,寻常百姓若会想到来这儿上香,一定是受了云天观的大恩大惠,一定得做好出远门的各种准备,一定得正心诚意才会有足够好的运气相伴,如此,方才得以安然无恙地上到山上来。
当然,大多百姓在听闻云天观立于九险之巅后,想必都先得掂量掂量自己能否活着走到观中。
故而,真正来到云天观的生客绝不会多,大多为同是求仙问道的道观互相拜访,或是知悉这云天观略通丹药之术后,前来求取丹药的江湖人士,再者便是那些确实受惠于云天观的百姓,趁着观中弟子下山,便随着一同上山来上香还愿了。
但不管何种情形在云天观上都鲜有发生,不管观中上来何人也定会是稀客,既是稀客便都会成为新鲜事。
今儿上来个张三李四,过个十天半月来个贾师傅、易道长,观中子弟都不需刻意去打听,便可听知这人长得什么模样,来山上待了多少时日,所求为何。
没有稀客光临的平日间,云天观向来都是在一片安宁中度过的,尤其是夜晚。
当观观主完成每日授课,观中子弟做完每日功课后,他们都有足够充裕的时间忙活完各自需要做或是想做的事,到了晚上,没有特殊情况的话,众人百无聊赖下自然早早回屋歇息,屋外便不会有什么动静了。
舜源峰后山中部,分布着十数间大大小小的房屋。
此时,不少房屋中的灯火已熄,显然,待在屋中的人已然就寝了。
一间与大多房屋隔得稍稍远些的屋中,灯火在一瞬间明暗不定,想来是屋中人正要将烛火吹熄,只是用的气力不够,没让烛火灭去。
就在这时,屋门却被打开了。
透过屋门可以瞧见屋中实在不大,而且屋中并无任何分隔,一眼便能看清究竟。
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床铺、桌椅、衣橱、浴盆、妆台等等家中物事可谓一应俱全。
除却一张大圆桌外,每样物事都是两套以上的配制,显然,这屋子是两个人住的,而且还是两个女人。
屋门开得很快,关得更快。
进到屋中的是个女子。
女子手中抱着一面琴,扎着两个辫子,面色有些苍白,似乎有些疲惫,唯有那双大眼睛依旧活灵活现,未曾失了其原有的灵性与活力。
女子身着粉色云袍,这云袍起了褶皱,带着不少尘土,更有三两处破损,失了原有的典雅庄重,倒是和女子一脸的风尘仆仆显得般配。
本便在屋中的也是个女子。
此女身着白衣睡袍,确实站在灯火边,正要将之吹灭,粉衣女子的突然出现,令其一时惊得目瞪口呆。
白衣女子齿如瓠犀,螓首蛾眉,那双眼睛不比粉衣女子的小上多少,但相比粉衣女子的灵动,她的眼中更多是一份不染尘埃的清澈空明。
“师,师……姐?”白衣女子愕然地揉了揉眼,又狠下心拧了下自己的胳膊,再三确定不是做梦后,总算是开心得叫了起来,“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