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喜着深色宽袍,身配一把胡琴,于十日前入住,次日离开,又于两日前归来,再次住店。
一对夫妇,男子面目冷峻,女子艳丽脱俗,二人身无长物,仅有两对双匕相随。
夫妇俩应是江湖人士,于八天前来到西江郡后,便下榻于此,鲜少出门。
另有一男一女是在五天前入住的客栈,男子人高马大,面容和善,女子一头齐肩短发,身姿细瘦,二人眉宇间有几分相近,十有八九是对农家兄妹,带着两大筐秋枣来江临镇贩卖。
最后一人是个身材、年纪均与姜逸尘相仿的男子,是今早方才来到西江郡的。
这些过往客商真是为贪图便宜而选择了雁回客栈入住?
看着纸稿上的内容,姜逸尘频频蹙眉摇头。
这些事,若一件件单独来看,他当真瞧不出任何古怪。
而一旦将之形成记录,再去仔细计较的话,真可谓破绽百出。
先说这主仆。
财不露白的道理,从来都不过时。
太平盛世之下,尚有恶贼会因觊觎穷苦人身上零零碎碎的银子,而杀人灭口。
而今这江湖乱事频发,既敢明目张胆地穿金戴银,不是脑子不好使,便是性子够狂。
脑子不好使的,姜逸尘可真见识过,初入江湖时,便在去往菊园的路上,碰上点儿背的甄世备,可不是被一伙山贼给拦路打劫了么。
性子够狂,若没些真本事,只有被打成筛子的份儿,可这一老一少在镇上待了十来天,出外晃悠也非一次两次,人依旧完好无损,足见其本事不差,至于那两箱金银珠宝的真假可得另当别论了。
若为真,他们当这雁回客栈有多安全?
不怕人抢,难道不怕贼偷?
相较而言,临江客栈、好客来客栈、心悦客栈这些配有护卫打手的客栈,才是他们这些大财主最稳妥的去处。
再来,便是那对有好看皮囊的夫妇。
江湖上自然不乏淡泊名利,对世事毫不关心之人。
这对夫妇若真是来西江郡游山玩水,倒也无可厚非。
可在此地逗留八日,却鲜少涉足屋外,至今仍无去意,谁知道他们躲在客栈里做什么勾当。
至于那对到镇上来贩卖秋枣的农家兄妹,更是可笑。
秋枣收成来之不易,生为农家子女,更该知晓时间便是金钱,他们若真是从深山老林里走出来,挑雁回客栈落脚自是精打细算,他们本该争分夺秒,尽量在两天内将秋枣售出,换来银两,而如今已足足过去五天,他们仍不紧不慢,似乎再住上几天也毫无所谓,可见这秋枣不过是个幌子。
加之关乎兄妹二人长相的描述,不出意外,他们便是听雨阁的肉蛾和恋蝶。
当先七人中,反而是那个二次入住的毒竺男子,没有太多疑点。
毕竟异域之人在中州以卖艺为生,四海为家,走哪算哪,路过此地,过了些时日又回来,并无不妥。
只是,若非要将这男子和听雨阁联系在一起,姜逸尘倒真能联想起昔日在菊园所见,石府一行中长相酷似毒竺人的男子,奚夏。
姜逸尘甩了甩脑袋,将这念头抹去。
只因夜目和寻香已能确定恋蝶便在其中,自己便着了魔,疑邻盗斧,横看竖看这雁回客栈都是问题,可不能这么以偏概全。姜逸尘暗自提醒道。
缓了一会儿,姜逸尘又将纸条上的信息重新梳理了一番。
除却恋蝶之外,听雨阁还有其他人住在此处?
不无可能。
姜逸尘将目光停留在纸条最下方的记录。
今早才到来的男子?
江临镇中的客栈非此一家,而这年轻男子偏偏便挑了这家,目前‘人气最旺’的雁回客栈入住,这当真只是巧合?
姜逸尘脑海中忽而浮现出两道身影,其中一个是肉蛾,另一人的一招一式和肉蛾如出一辙……
难道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