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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街上,槐树边。
汐微语站定喝道:“站住!我不扇了!”
姜逸尘依言不再退去,道:“当真?”
汐微语气得叉起了腰,道:“本姑娘说话算话!”
“昨晚听那姓楚的说你是怎样的婆婆妈妈,本姑娘还不信,今早一见可真是让本姑娘都为你感到害臊!”
姜逸尘拱手道:“那么,小姜在此谢过大小姐夸奖。”
汐微语简直给气乐了:“老娘这不是在夸你!”
一听汐微语竟都自称“老娘”了,姜逸尘也乐了,同是笑了起来。
二人一时间再无言语,相对而笑。
相逢非是相逢时,亦可相见相与知。
世事多变,福祸难料,两次相遇,二人各自处境都算不得好。
然而即便只相处过寥寥数日,此外再无交集,时隔数年再见时,却仿佛是相识多年的故交旧友,可在这短暂韶光中尽情嬉笑玩闹。
“别动,让我看看。”
汐微语忽而出声。
姜逸尘负手静立。
汐微语撩开了帷帽的皂纱,伸手解下了他眼前的布巾。
“现在恢复得如何了?”
百花大会声动江湖,其中不乏关乎杀手夜枭的种种传言,早便知悉那杀手夜枭真实身份的汐微语为此特别留意过,也曾对其性命安危产生过担忧,再相逢时不知其又遭受了怎样一番苦难才得以重现江湖,却无比庆幸对方只余双眼伤损未愈。
现下则是出于朋友之情,想进一步了解下对方情况,看看有否可帮上忙之处。
眼缝间还存有不少青莲胶体,姜逸尘一面缓缓睁眼,一面说道:“好了许多,只是距离远些,所见便一片模糊了。”
隐约见得视线里,汐微语将皂纱掀挂起来,冲他招手微笑。
“怎滴不绑双马尾了?”
“老了呗,扮相自得成熟些。”
“呵呵。”
“就只能瞧见我的发样变了么?这是几?”
尽管相去不过一尺距离,可汐微语的纤纤玉手在姜逸尘眼中也只是个不一般颜色的馒头,指影重重叠叠,他实在分不清对方到底伸出了几根手指。
遂摇头道:“看不清。”
“这样呢?”汐微语说着放下了手,凑近了几分,目光紧盯着姜逸尘双眼。
姜逸尘眯了眯眼,只知汐微语放下了手,至于那张脸,除了脸型轮廓和明亮的双眸外,耳鼻仍是难以看清。
“这样呢?”汐微语又近前些许。
眼前佳人的五观渐渐清晰起来,自打目不能视后,他已有许久未曾看清过一个人的模样。
除了冷魅外,汐微语也是唯一一个将脸同他凑得这般近的人了。
可惜那时他的双眼还未能恢复到如此程度……
“这样也看不清?”
话语声近在咫尺,让略微失神的姜逸尘猛然一惊,唇齿不利索地开合着:“看,看清了。”
两个面庞间只差着一个拳头不到的距离,彼此间都能感觉到对方温和的鼻息。
汐微语慌忙缩回踮起的脚尖,后撤开身子,饶是向来和观里师兄弟们随意惯了的她,脸蛋上也泛起一阵稍纵即逝的红霞。
她也不知为何会对这男子有几分莫名的亲近感。
许是在她最无助时,正是眼前之人带给了她难得的安全感吧。
为免气氛这般僵着,汐微语微微低头,目光垂向自己衣角,强自开口道:“你,你放心,听说药谷的药老很厉害,再不行我定会让师叔们帮忙想想办法,一定能治好的,一定。”
“嗯,会好的。”
姜逸尘偷偷深吸口气,刚刚那一瞬他的心也怦怦狂跳。
汐微语重新抬起头正视着姜逸尘,目光中笑意盈盈,想到了可转移的话题,说道:“话说回来,你昨晚倒真是威风得很。明明酒量不济,却是教黄青玄的脸色比蔫了的苦瓜还难看。”
“你究竟使了什么手段?竟能让堂堂十四恶人尽管气恼,却情愿认栽,老老实实地把织女、牛郎、俞乐赶走,极其贴心地将我们送入草堰镇中,直至到了客栈门口才携何雷离去。”
姜逸尘笑道:“和我小时候听过的一个故事有关,另外我也借用了下我那便宜师父的名头。”
“便宜师父?”汐微语双眼滴溜一转,似是想到了过往姜逸尘突破重围前来相救她时,沈卞和风流子间对姜逸尘身份的探讨,“剑仙李截尘?那故事和剑仙有关?”
听闻汐微语语气中止不住的好奇劲,姜逸尘便明白这故事不得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