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屠万方横举右臂,掌心有团劲气炸散!
瘦高如竹竿的身子踉跄连退数步,歪歪斜斜,看似风吹就倒,可中州群侠围攻时久,也仅将其打趴过一次。
其身上衣物已成破布碎衫难以蔽身,显露出的灰蓝皮肉像是冰冻腐尸,但众人无不觉得其生命力比任何人都要旺盛。
同是遭受到澎湃气浪的冲击,周遭众人或扑倒于地,或蹲身护面,近处立身者寥寥,多向外围退避开三五丈。
更有位腰间系着酒葫芦的弓背灰发老者径直被气浪掀飞,斜射向空中!
只见那老者面目被乱糟糟的灰发劈盖着,胸前领口一片血肉模糊,双袖空空无物,仅可从锯齿状袖口上那晕染开的黑红血迹看出,片刻之前两条鲜活臂膀尚存。
在断臂老者落地前,一个落魄书生装扮的剑客飞身而起,伸出右臂极其勉强地揽住老者后背,落地时险些站不住脚带着老者往后栽倒。
原来那书生剑客左袖也只余半截臂膀,尚未能掌控好这副“新”躯体的平衡。
杨子衿接下震天雷后,从那散乱灰发间瞧见对方双目紧闭、满脸褶皱松松垮垮,连半分痛苦之色都难寻见,俨然已是进气少出气多了。
便不住地摇晃着震天雷身子,试图教其保持清醒,不要沉睡。
无奈双唇开阖全不受控,颤颤巍巍,只字未吐,却是在震天雷胸前伤口上又洒了一片热泪。
一道道默然关注的视线带着叹惋从震天雷身上挪开。
相比起红裳在玄箫那碰了壁,中州江湖四十余强手合众之力亦对屠万方束手无策,且伤损在屠万方手中的人数还在不断增长中。
最早随莫殇主动迎击屠万方的拒北盟一众多狼狈退守外线,尤以擎天众诸人伤损最为惨烈。
除了刚刚被轰退的震天雷,断去一臂的杨子衿以外。
帮主君迟坐回了轮椅之上,双手搭在扶手上,低垂着头,气息委顿。
魂的枪已断,更一度被屠万方按着脑袋在地上推行了十余丈。
魂天生有眼疾,双目同用难辨所视物状,故而平常会主动遮蔽一眼,左右眼轮番使用。
而今左脸被毁、左眼球破碎、胸骨断去数根,没有一命呜呼算是极为庆幸,当下已无再战之力,自此之后也只余一眼可用。
状况稍好一些的是司马杰,其双腿本为义肢,以双拐为兵器,再遭屠万方所创,不过是失了一拐一义肢,影响算不得大。
见此情形,梦朝歌目中不忍之色一现即隐,摇了摇头。
拒北盟一系此次南下莆田非是受听雨阁所邀,而是抱有各自目的到来。
相比起态度更为积极的啸月盟和新月盟,擎天众虽也有帮主亲自压阵,但所来人数最少,仅有十人。
现如今仅余断腿司马杰和断臂杨子衿尚有余力各护一位活着的弟兄,实可谓凄惨至极。
所幸红衣教众及东瀛人残余不多,听雨阁人手还算充足,梦朝歌便让石中火拉上季喆往擎天众那一侧靠了靠,照看几人周全。
阿班与姜逸尘合力撂翻一个较为强横的东瀛武士后,看到了杨子衿臂弯里气息奄奄的震天雷,看到了破碎一地的葫芦碎片,以及震天雷腰间最后一葫芦酒。
失去过一位人生知己与酒中知己的阿班心中块垒郁积,朝地上呸了口唾沫。
旁侧姜逸尘忽而开口道:“阿班兄和老酒鬼喝过酒?”
虽与姜逸尘一道在龙渊峡出生入死过且在听雨阁中已熟稔不少,可对于沾酒即醉的姜逸尘,阿班倾吐欲缺缺,本想把气撒在东瀛人身上,听到姜逸尘这话,回忆如潮涌上心头,一时再难挪步。
“你也知道他叫老酒鬼,我本是好酒如命之人,以前不止一次同喝过酒、尽兴而归……”
一次次斗酒画面在阿班脑海里如云烟飘过,嘴角不自觉地扯起个弧度,合着完全不齐整的胡子,构成副难看的笑。
“老酒鬼有门传承颇为久远的《酒气诀》傍身,这门功法一大弊病就是极为费酒,一葫芦酒增一层酒劲,三葫芦酒下肚可搏群狼,六层酒劲徒手撕大虫,九层酒劲能一拳将头蛮牛轰得血肉横飞!”
姜逸尘静听着阿班诉说关乎于震天雷的过往,和一些他并不陌生的情报信息。
“……你以为这老家伙平日为啥老揣着那么多酒葫芦,可不只是为了喝醉、蓄酒劲,那每个酒葫芦装填满酒气后可作爆气之用,集气爆炸后效果堪比旧史所载武道不盛年间的火药,开山裂石自不在话下!”
“然而,呵呵,这么了不得酒葫芦,居然只把那怪物炸得晃了两下!”
“那么了不得的家伙就这么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