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头,过了花甲年岁还能生活得有滋有味的老人实在不多。
能够在这乡野田间开客栈的老两口更是难得一见。
毕竟这不仅需要能干,更需要胆识。
这间无名乡野客栈的老两口无疑很有胆识。
他们虽然已到了老眼昏花的年纪,却也看得出今晚来借宿的人都不简单。
就说那带着弥勒佛面具的主顾和那和尚,平时倒也罢了,穿着一袭黑袍在夜里走动,要多瘆人便有多瘆人。
还有那六个年轻人,别说其中一个还昏了过去,另五人那一身血腥汗臭味就足矣说明这些人估摸是刚杀了不少人才来到这的。
老两口从二十年前的外夷大乱中侥幸活到这岁数,吃过的盐巴和苦或许比这十人加起来还多。
之所以没有拒绝十人留宿,也没有流露出太多惧意。
自然不是看在那些没命花没命享的银钱面上,也不是迫于无奈的妥协之举。
到底是从十人的从容举止、友善氛围中看出对方是江湖人,判断出他们当不是惹上了太大的事,或是已摆平了找上来的麻烦,确实只需留宿一宿,不会招惹来什么祸端,这才收下了那黑袍和尚递来的银两。
当他们和那领头的面具人才说完房间都很干净时,便见着一个姑娘拉着另一姑娘钻进最角落边那间屋里。
老头子还在偷偷摇头滴咕这世界变得太快,老婆子却眯眼笑着了花。
老婆子显然是看出来了,后边那个子高些木讷些的绝不是姑娘,而是个小伙子。
小伙子打扮成个姑娘或是为掩饰什么身份。
至于她这老婆子为何就看出后头那江湖人所谓易了容的“姑娘”是个小伙子。
只因在她年轻时也曾主动牵拉过她家老头子的手,那时候的老头子就像刚刚那小伙子一般被动而笨拙。
客人们纷纷入屋后,老两口便勤快地忙活了起来。
老头子去烧火做饭,老婆子择菜洗菜。
做饭实在不是件难事,淘洗完的米再加稍许水,让火烧起来后,饭熟只是时间问题。
所以老头子本已打算去给客人打些井水先简单梳洗梳洗。
那个大块头和文静男子却自己出门来给每间房间的同伴都打了桶水。
当然最角落那间屋子他们只把水桶放在了门外,便默默走开了。
瞧见这一幕,老两口自是更放心来家里住的客人们绝不会是十恶不赦之人。
老头子另起了个炉灶烧水,好让客人们在吃完饭后能有热水洗干净身子。
老婆子则翻找出前些天大儿子送来的鱼、猪肉,准备给这些年轻人添些荤味。
天气渐凉,许多食物也更为耐放,这时候吃,算不新鲜却也不差。
约莫是快到半个时辰的功夫,老两口便忙活好了两荤四素一汤。
没等他们招呼,那大块头汉子想来鼻子灵得很,已寻着味儿走出了门来。
连着夸肉香菜色好,呼朋引伴地让大家出来吃饭。
老婆子见状也被大汉的欢快情绪感染,总感觉像是过了年般,让其搬出家里逢年过节一起吃饭的大桌子,好教他们十人都能上桌用膳。
众人闻声先后出门,见老两口之盛情,均不好拂了主人家意思。
醒来的小莲双手尚无法动弹,好在有小安、万俟夫人左右照顾,张嘴就能吃上饭。
用过晚饭的笑面弥勒和影佛也特意上桌凑分热闹。
不过谁也不知道他们是来凑晚餐的热闹,还是来凑那间屋子那两人的热闹。
那间屋子的门是最后打开的。
屋中两人这才意外发现屋门外的水桶。
水桶被提进屋中,屋门重新关上。
那两人知晓大家都等着他们一起开饭,更不好意思教大伙儿就等,没多久便完成了清洗,复又开门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