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许善猛地坐起身,眼里惊恐万分:“救命啊!救——”
可救命的话戛然止住,他反倒是更为惊恐的看着四周。
眼前昏昏暗暗,屋子里全是土黄色的泥胚墙,一旁只有一个差不多两只巴掌大的白纸窗格子,空气里全是煤油味儿和骚臭味儿,他躺在铺着枯黄杂草的木板床上,身上还穿了件发馊的粗布衣裳。
他低头闻了闻味道,顿时干呕个不停。
这衣服有半年没洗了吧!
不对!现在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这里是什么地方啊?为什么我会在这儿?我不是在家睡觉吗?好像还看到了……”
他猛然想到了刚才睁开眼时,好像看到了一件在脸上飘着的红裙子。
但旋即,他又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难道我、我被人拐了?被一个穿红裙子的家伙?”
他越想越觉得可能,惊的直接从杂草上跳了下去,可一落地,两条腿就跟有无数根钢针扎在上面一样,痛得他整个人身子一歪,啪的一声摔在了地上,还差点撞翻一个木桶,木桶里散发着熏天的骚臭味彻底让他绷不住了。
“呕!靠!呕!”
他直接吐了个七荤八素,天昏地暗,挣扎着爬了开来,脸上分不清楚是眼泪还是鼻涕。
活了快十八年,眼瞅着马上要从学业的牢笼解脱,到大学里面去享福了,可为什么偏偏这个关口,突然就给人下药拐了呢?
“给我下的到底啥药啊?怎么让人身上又疼又酸的?”
许善胡乱抹着眼睛,缩起身子,紧紧抱住腿,衣服里有什么东西硌的他胸口生疼,他伸手掏了掏,掏出一块小巧的白玉坠,白玉坠正散发着微蒙的清光。
他顿时睁大眼睛,下一秒就把玉坠紧紧攥住了。
有个熟悉的东西在身边,就算只是个玉坠,也是个能聊以慰藉的熟玉。
“黄金周假期就剩两天了,要是我没去学校,老师一定会打电话给老叔,到时候老叔肯定就能知道我被绑架了,再接着就会报案……不管多久,巡检一定会找到我的!正义必胜!邪恶必会受到惩罚!”
他很是愤愤地想着。
忽然间,白纸窗透进来的微光被什么给遮挡住了,房间里陡然暗了下去,吓的他一哆嗦。
墙外面传来了明显压低的声音:“开门,是我。”
“开门?”惊恐中的许善愣了愣,下意识就睁大眼睛去找门,找了半天后,才看到一扇几乎和墙融为了一体、差不多一米宽的木门板,门后面用一根足有成年人大腿粗的木杠子抵着。
“门是从里面关着的?”他揉揉眼睛,瞬间就惊喜了,接着也不知道哪儿迸出来的潜力,一股脑就从地上爬了起来,三两步跳过去,咬着牙把这根死沉死沉的木杠子推到了一边。
木杠子重重翻在了地上,溅起大片灰尘。
许善一边咳嗽着,一边用力拉开屋门,这扇相当厚实的木门发出了牙酸的吱扭声音。
外面天色一片浅蓝,似乎将明未明,他更为惊喜地往外迈了一步,想去看谁在窗户外说话,可忽然间,一阵黑风迎头就扑了过来,瞬间冻得他整个人都僵硬了。
接着,他就看到一柄高高举起来的大砍刀,直接朝着他当头劈下。
一团清辉猛地自他胸前炸开,在大刀劈下前将他层层包裹住了。
“啊!”
许善猛地坐起身,眼里惊恐万分,后知后觉一般:“救命啊!救——啊?”
可是救命的话再一次刹住了车,他低头瞪着身上的毛巾毯,眼睛瞪的像两只铜铃,接着又赶忙往周围看去。
天花板上的吊扇依旧吱扭吱扭转着,朱红色的箱子好好放在茶几上,沙发,凳子,雪白的墙壁,墙壁上的挂画,挂画下面的吉他盒子……屋里到处是熟悉安心的味道。
就连外头的响雷,呼啸的大风,听着都无比可爱亲切。
犹如一场大梦初醒,又像溺水前挣脱出了水面。
许善瞬间就热泪盈眶了,像瘫软泥一样躺倒下去,枕在软绵绵的枕头上,深深吸气,呼气。
原来是个恶梦……妈呀!可真是吓死老子了!
刚才那口朝他劈过来的大刀那么的真实,以至于现在都让他忍不住发抖害怕。
他把手放到胸口,摸到了那枚温润冰凉的白色玉坠,举到眼前。
玉坠仍旧散发着清濛的光芒,只是似乎要比梦里见过时要暗淡不少。
“如果不是做了个恶梦,那一定就是你救我狗——”
“泣泣泣……”
女子低低的啜泣声忽然在他耳边炸开。
冷气嗖嗖的吹,整个客厅的温度仿佛一下子就降到了零下。
他整个人瞬间僵住了,脉搏数开始蹭蹭往上涨。
120、160、170……
抬头,再抬头,眼睛一点点上瞄,瞄过了天花板,再瞄向脑后……
一件大喜的绣花红裙就飘在离他脑袋十厘米不到的半空,空荡荡的下摆,空荡荡的衣袖,空荡荡的红盖头下,是幽幽咽咽的哭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