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11时许。
陆弗言借着墨色的掩护,偷偷离开了塔楼。
坐以待毙不是他的风格,老陆最终还是决定行动起来。
他手脚麻利的把原本属于罗大夫的特大号风衣进行了一番diy裁剪,替换掉进狱系奴隶款限定皮肤。再配上一块儿沙漠地区常见的灰布头巾挡住英俊的面孔,总算免去了来往路人怀疑的目光。
当然,在缺少平价娱乐项目的头陀岭中继站,大晚上不睡觉还出门一个人压马路本身就属于不合常理的举动。
所以陆某人打一开始就没打算瞒过所有人的耳目,而是直接按照之前被罗德尼押解的路线,尽快赶到奴隶商店。
——从建筑的外观看,陈维利的地盘各个方面都比海正制药的塔楼更加粗犷。
不论铁丝网拉成的围墙,还是锈迹斑斑的钢架水塔,这座吞噬无数血肉的圆形穹顶建筑仿佛天然自带某种奇妙的威慑。
白天里来往的路人与捕奴队冲淡了这种诡异的氛围,不断蒸腾的暑气让大家无暇多想。
可随着黑夜降临,蚊蝇的嗡响混合着淡淡的腥臭,立刻让奴交所变得可怕起来…
黑洞洞的大门仿佛择人而噬的巨口,天台上不断巡弋四下的弩炮主灯,则是怪兽睥睨斜视的大目,叫人不断产生一些恐怖的联想,以至敬而远之…
然而如果你肯离得近些仔细分辨,这些门楼哨岗却颇有几分外强中干的味道。
曾以奴隶身份困居此地的特殊经历让陆弗言比普通人更了解奴隶商店的运作机。
作为受压迫的一方,陆某人很清楚真正维持奴交所运转的并不是那几个长得初具人形的守卫,更不是如其他疤脸一般从奴隶阶级分裂出来的歪瓜裂枣。
在缺乏热兵器威慑的情况下,假如奴隶们众志成城、奋起反抗,光靠死胖子手底下那点儿人手,纵有十条命也早被挫骨扬灰、杀而后快。
真正维系他们统治权威的,其实仍是制度的力量。
——包括陆弗言本人在内,大部分奴隶都很清楚,即使有人站起来反抗奴隶主,最终的结果也不过是引来市民(奴隶主)委员会的无情镇压。
在阶级固化的头陀岭中继站,把控着绝大多数生存资源的既得利益者虽然平时巴不得竞争对手早死早超生,但若是发生奴隶暴动却又完全是另一种情况。
比起扩大市场得到的利润,他们更不能容忍现有的社会制度受到挑战。因此各势力的奴隶主们绝不可能吃瓜看戏,坐视自己的城市里爆发大规模起义!
他们会集中优势力量,在最短时间内抓住罪魁祸首!
他们会用最残忍的刑罚将他当众处死!
他们会把闹事者的尸体挂在城头,警示其他受压迫阶级,避免更多效仿者出现。
…既如此,谁又愿意去做那个被人杀鸡儆猴的出头鸟?
倒不如安安心心当个被圈养的家畜,至少在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之前,还能少受点儿皮肉之苦…
陆弗言对这样的剧情发展心知肚明。
然而他更清楚,只要掌握了游戏的规则,看似铁板一块的奴隶主集团也并非牢不可破。
毕竟这些人骨子里没有谁不眼馋垄断市场带来的高额利润?
只要不碰到大多数奴隶主的痛点,陆某人就是把死胖子名下的这座奴隶交易所搅个底朝天,其他竞争对手也只会弹冠相庆、拍手称快,没谁会真的出力帮忙…
甚至如果操作得当,他还能通过挑拨这种微妙的关系达到更深层次的目的…
陆弗言驻足墙外,简单观察了一下探照灯的巡逻路线,确认了可供通行的路径后,直接单手扒住墙头,翻身落进了奴交所内部。
——【初级身体改造】的效果此刻一览无余。
直到顺利撬开门锁,摸进一楼大厅为止,老陆弄出的动静不会比一直流浪猫更大。
他甚至可以像杂技演员那样,贴着天花板上的钢架,从缺乏专业训练的执勤守卫头顶爬过,而不引起这些小聋瞎的注意。
…事实上,整个过程中就只有某个忍饥挨饿的奴隶发现他这个不速之客。
但在陆某人及时派出NKUD,用情报部门的法子和对方交流了一会儿之后,这位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大聪明果断选择抱头装死,只恨自己多生了两只眼睛。
就这样,陆弗言顺利侵入了奴交所内用来储存食物的仓库,好好补偿了一下自己连日来饥焰中烧的肚肠。
当然…
本着“来都来了”的江湖规矩,陆某人除了搜刮食物确保自己接下来一段时间吃喝不愁之外,也没忘记顺便造访一下老熟人陈维利。
这位市侩狡猾的奴隶主虽然因为陆弗言本人的缘故,被卷入了海正制药与夜莺酒吧之间的矛盾冲突,但考虑到死胖子本身做得就是无本买卖,所以罗德尼之前赎人花出去的2000华南券怎么说也是一笔不菲的进项。
…那么现在问题来了。
罗大夫真金白银花出去一大笔钱,但作为商家的奴交所却明显没有提供有效的售后保障服务!并最终导致客户本人遭遇意外,发生了令人遗憾的人身伤害事件…
这种罔顾职业道德的失信行为难道不该遭到谴责?难道不该给予赔偿?
再进一步说。
陆某人与罗大夫毕竟有过互相脑控的交情,说句“生前好友”似乎并不过分。
如今罗德尼客死他乡,海正制药又暂时派不出新的职员接手后续工作,那么追款索赔这档子事儿自然应该全权交给陆弗言代理。
好在陆某人也不是什么贪得无厌的小人。
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之类的额外赔偿他不想多谈,但那2000华南券总该如数奉还。
只是以现阶段的情况看,如此通情达理的诉求偏偏难以实现。
…陆弗言翻遍了陈维利房里所有可能用来藏钱的抽屉和储物箱,却就是找不到这笔巨款的去向。
无奈之下,他只好选择轻轻敲醒死胖子那颗沉睡的心灵。
与对方就赔偿一案展开友好交流。
“不许问我是谁,不许大声嚷嚷。”
“唔…呜呜!!?”
死胖子陈维利穿着辣眼的小熊花纹睡衣,刚刚从美梦中苏醒,就感受到抵在自己脖子正前方的冰冷利刃。
虽然以陆弗言现在的肌肉力量,直接用手指扣住对方要害可能效果更好,但考虑到双方之间存在的信息差,他最终还是选择了对彼此更加直观的方式。
形势比人强。
几个小时前还能在两大势力之间游走的奴隶主此时早已失去了所有矜持。
他把几乎出口的尖叫重新压回喉咙,同时以极小的幅度微微点头,示意背后身份不明的访客,自己愿意百分之百配合工作。
而作为主动发起谈判的一方,陆弗言对如此识大体的反应十分满意。
他调整了一下手中刀片的角度,接着继续伏在死胖子耳畔做起了asmr。
“晚上好陈维利先生,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和您见面。我一直是个很有礼貌的人,今天这种场面绝对不是鄙人的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