蚌埠外围现在暂时打成了胶着,陈江河这次很沉得住气,组织好火力兵力,有重点逐渐扫清浮山峡周围的阵地。
新兵们经受了战火的熏陶,也逐渐成熟了起来。这些部队本来就士气很高缺的,只是训练和经验而已,真刀真枪的干几仗下来,新兵也变成了老兵,有些作战的技能,自然而然就学会了。
但是敌人依然很顽强,特别是浮山峡一带的老北洋,更是难打得很。以二旅这个进展度,恐怕过了阳历年,都不见得能突进到蚌埠去。
不过,王峰他们也没催陈江河,反而约束他不要卤莽行动。他们现在只关心的是王阳明的支队,迂回到哪里了?如果能顺利包抄蚌埠的后路,这前沿阵地不用打,敌人也就崩溃了。
不过五千人的大迂回,以前也只是个连长的王阳明,掌握得了部队吗?没有后方补给,能顺利拿下固镇吗?
王峰最头疼的还是现在通讯联络方式的原始,虽然有了无线电报机,可那么沉重的东西,也只有师部配了一台,从军舰上拆下来的收报机与后方的联络,全靠扬子江上的军舰转联系。
和王阳明的联络前一两天,还能靠骑兵勉强维持,现在就没了音信!在部队要完善的方面上,王峰又记下了无线电配置,至少到旅这一项。
王峰趴在地图上,这时天色还没有完全亮。心里有事情的他,就举着蜡烛在地图上反复的勾画,固镇和蚌埠之间的距离,推算着王阳明他们到了哪里。
早晨例行的炮击,突然打响了,他的手被炮声震得一抖,一滴蜡烛油滴到了他的手上。
他愤愤的把蜡烛摔了,还骂了句娘,继续睁大眼睛看地图,乖觉的白客卫队长,这时已经把马灯打亮了,提着灯,站在他的背后。
王峰看了良久,终于疲倦的揉揉眼睛,回头对白客温和的一笑:“辛苦你了,白队长。”
白客顿时骨头轻了二斤,眼泪都快下来了:“师长,您这么客气做什么?当年,我们伺候大帅的时候,一个不周到,就是耳光,窝心腿的上来。还要给他站班开道…哪象师长您,也算是节制过一省的大人物了,对咱们还是这么客气!”
王峰笑着停住了他的话:“我不是前朝的大帅,而你,现在也是军人了,军人就要有点军人的样子,不是给我当听差的!你也是七尺的一条汉子,光复金陵城立了大功,自己又愿意继续干军队,改天,我也要把你派到连队去,凭自己的本事,干出番事业来!”
他挥挥手:“去吧,把参谋长请来!好好干。”
白客响亮的答应了一声:是!
腰板挺得笔直的去了,在他的身上,似乎就突然焕出了军人特有的神采。
王峰摇头笑笑,又趴在地图上仔细的看了起来,直到听到吴文才进门的声音,他才直起腰来。
“念荪兄,昨晚也没睡觉?喝点水,先坐下说话。”
吴文才也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师长,这怎么睡得着啊!前面的无病也是这样,眼看着就掉了十几斤肉,弟兄们,都担心北洋的援军继续下来支援,还担心灼然他们会吃大亏。”
王峰将手上的铅笔丢在地图上,用力的在上面拍了几下:“打仗果然难得很哪!要不是我们兵力、火力都占优势,在蚌埠我们怕就是要吃大亏!北洋继续增援,我是不担心的,北洋就那点兵,还要稳定北方局势,不会再调兵过来了。我只是担心灼然啊!怕他们吃亏挫动一旅的锐气就不好了,培养一支主力不容易!念荪,你看是不是从正面抽调出两个营的队伍,让吕四带着去寻找,增援一下灼然他们?”
吴文力摇头:“培养一支主力是不容易,不吃点苦头,不经历点危险,那也不称其为主力了。灼然有五千人马,不会吃什么大亏的,再说我们一直在正面保持攻势,伤亡也重,部队很疲劳,部队是抽不出来的。”
王峰点点头:“你说得很对!我是关心则乱,一时想得岔了!”
两个人正说话间,就见白客小跑着进了帐篷:“报告师长,参谋长,兵站的补给大车队已经到了,还捎来了两个记者,是上海申报的,说要采访师长。”
王峰微微一笑和吴文才对视了一眼,他将军帽戴在头上:“无冕之王,可慢待不得啊,前面打得炮火连天,他们还要来采访我,也真是有心…”
沈怡和顾执中,被安排在兵站的院子里等待,天气还是那么的冷,顾执中抱着个热茶杯,不住的跺脚。
沈怡的心里却和小鹿一样砰砰乱跳,只是在想着见了这个王将军,该怎么和他说话?
周围兵站的士兵们,来来去去搬运着物资,也没人多看这两个穿着洋装的记者一眼。
顾执中抖瑟着叹道:“军容整齐,6军第一师,果然不愧被称铁血军中的样板部队…”
兵站内的士兵,突然都打起了立正,站得笔直的敬礼。
顾执中和沈怡一愣,马上就朝院子的门口看去。早晨升起的太阳,正好从门口的方向放射着光芒。将进来的一个挺拔的身影,镶上了一道金色的光晕。
沈怡痴痴的看着他,头脑一片空白,王峰比相片上黑瘦了一些,没了誓师时的冷峻,脸上的笑容很温和,眉毛很黑很浓眼睛又大又亮,唇上的胡须已经很深了,让他年轻的面庞,多了一丝成熟稳重。
这个俊秀的年轻人,就是那个名满天下光复东南的王将军么?他就这么真实的站在自己眼前么?
当王峰笑着和他们两个握手欢迎的时候,沈怡却发现自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是自己的一颗心跳动得象要飞出来一样。
“将军,这次北伐目标是什么?是不是只打算到徐州为止?外间传言,将军此次北伐是被某些势力逼迫而愤然成行的,这些传言是否正确?”
王峰和顾执中早就认识的,不过这顾大记者跑了几百里过来问的问题,可还真是厉害!不愧为申报的王牌记者。
另外一个小记者就嫩得多了,只是在那里低头玩自己的衣角。
王峰借着喝茶想了一下,呵呵笑道:“兄台下车伊始,我这个主人东道还没有尽,你就先尽起自己无冕之王的本分了…………对兄弟,我向来是有什么说什么的,此次北方我第一师是为其他南军做先锋,做表率。尽全师二万将士的力量,能打到哪里,就打倒哪里!我们的口号是:能向北一寸,不向南一里!”
这豪气凛然的话一说,沈怡的心又是猛的一跳。
“至于兄弟被人逼迫辞督一事,这事情我不想多说,光复大业未成,说那些话,有什么意思?既然不愿意看有些人嘴脸,兄弟就到前线来,尽自己军人的本分!”
沈怡突然很想抽,逼王峰辞督的人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