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几个军官催马上了小山坡,用望远镜看着张家堡的地形,好一会才放下来,对着身边的人笑道。
“张大辫子和张成武,看来是真准备放弃徐州啦!张家堡这个门户也都不要了。我们过了张家堡,骑兵一个奔袭,不就进徐州了?看来咱们在过徐州前,这次北伐是捞不着什么硬仗打啦!”
几个军官都兴致勃勃的:“营长,你看,是不是咱们就穿过张家堡,从运河的南侧,直接奔袭徐州?到了天亮,团长,师长,就得看着咱们营的旗帜,在徐州上面飘了。一旅打出了金陵连和固镇连,二旅什么还没有,要是我们团打出个徐州营,不还压了一旅一头?”
沈泉真是非常心动,他也仔细盘算过北伐结束,眼见着苏北的地盘,师长是不会再让人了。这么大的地面部队肯定要扩编,一旅不用说了,见官升一级是肯定的。
王阳明当年是队官,现在已经是旅长了,自己也巴望能升个团座,不在徐州立个大功劳,到哪里再找去?
但是转念又想想,自己团长那张黑脸,还有他命令的骑兵搜索到张家堡为止的命令。
内心里挣扎了好半天,终于叹了口气:“算了吧,没有命令擅自行动,总是罪过,咱们骑兵营这次第一次上战场,别先闹了笑话,害得团长脸上也不好看。传我的命令,一连绕过张家堡,继续向北搜索警戒,占领铁路桥。二连进张家堡,给团以上指挥部号房子,三、四连划定后继部队休息营区,我们先做好建设营地的工作吧!”
营长这么一说,底下的军官都没了热情,没精打采的应了声 ̄是。
各自带着连队去执行任务,第一连很顺利的从南边田野上绕过了张家堡。
沈泉满意的在高处,看着自己骑兵的精神状态,他又举起望远镜,再习惯性的看看地形。当视线扫过田野里的烧草堆的时候,他惊讶的现很多草堆都突然被推开,伸出了一个个黑洞洞的枪口!
枪口喷吐出了火蛇步机枪的响声,顿时充斥了整个张家堡,除了田野里草堆里的火力,张家堡镇子里也射出猛烈的机枪火力!冬日的旷野毫无遮掩骑兵们,简直就是绝好的靶子,成扇面向前推进毫无戒备的二三四连,顿时被打得人仰马翻,在张家堡至少有两个步兵营的敌人兵力!
走在最前面的二连连长被打下马来,战场上一片人喊马嘶,敌人的火力组织得极好,完全封锁住了自己部队的两翼,将人马朝中间赶,等挤成一团的时候,一两架一直沉默的机枪,顿时朝人最密集的地方开火,带来了最大的杀伤,教导骑兵营完全被打懵了。
还好平日里的训练,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不过也许是士兵们求生的本能而已。
士兵们纷纷下马,以马为掩体取下德国造的马枪开始还击。但是骑兵营是轻装前进的,根本就没有携带机枪,单靠二百多支马枪,怎么能压得住对手的火力!
一连发现后面的部队受到打击,也高兴的掉头想冲进张堡去。但是这卤莽的行动,顿时遭到了惩罚,早有火力在等候他们了,甚至还有两门五十七毫米的山炮加入了射击!
顿时包括一连长在内的二三十人,在冲锋的路上化作了血土。但是一连剩下的人马一气冲到了张家堡的西南围墙下面,就在镇子的壕沟前面打转。
原来搭在沟上的桥板,早在开火的时候就被敌人抽掉了!更猛烈的火力倾泻在一连剩余人马的头上。这些骑兵终于崩溃后退,绕了一个大圈子退回到自己大队,这边但是已经伤亡过半,一个连长、三个排长、只剩下一个带伤的排长。
沈泉看到这一切拨马直冲了下去,子弹在他身边咻咻的飞过。他也完全顾不得了他在马上,把军帽取下来在空中挥舞。
已经满头都是大汗:“快后退!快后退!到后面再集结队伍!赶快给老子撤下来啊!”
等到骑兵营好不容易撤下来的时候,已经不成为队伍了,四个连被打得稀烂,伤亡近半。
以机动灵活著称的骑兵,居然在开阔地带,被敌人打了埋伏。
沈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这仗是怎么打的!一个已经带了伤的排长还在那里发抖。
“是老北洋,一定是老北洋!你看看他们的子弹,颗颗都咬肉,打得那么准!”
沈泉咬咬牙:“吃了亏,也别这么没出息!”
他四下看看手下们,这些士兵不服输,和痛苦的表情,领头抄起一支步枪就朝前走去。
“一旅马上就要到了!给我组织一条防线出来!防止敌人反扑!”
四个连在他的带领下,借助地形很快组织成了一道防线。张家堡里的敌人并没有出击,只是田野上埋伏的那些士兵,也缩回到张堡里面去了。看着他们灰色的军装和漆皮大檐帽,整齐快的行动,果然是北洋第五镇的部队!
地上的人马尸体还有些在蠕动,一匹受伤的战马勉强的想站起来,终于在出了一声凄凉的嘶鸣后,轰然倒地。
沈泉痛苦的闭上了眼睛,他的骄傲被彻底的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