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旅调整了态势之后,还是以三个营的兵力,全旅六个步兵营轮换进攻,连续的向张家堡发起了冲击。
这次他们注意了火力的配合。虽然北方军的抵抗依然顽强,几次都被打了下来,但是也给北方守军造成了很大的杀伤。
部队的出发阵地,已经越推越近。到了天黑的时候,张家堡的南面围墙,已经被炮火推平。
步兵涌进了镇子里,和北方军又打起了巷战。北方军向突破口,组织了若干次的反击,都被打了下去。
没有人愿意撤下来,炮火在两军扭打在一起后,也失去了作用,双方都不再开炮了。
在王峰的记忆里,北弓军虽然战斗力在当时算不错,可也从来没有顽强到这个地步。
巷战的厮杀就更激烈而残酷,双方都是小群的步兵在房屋的废墟中交错在一起,用步枪刺刀拳头牙齿扭打在一起,每个角落似乎都会射出致命的子弹,每个废墟里似乎都有垂死挣扎的北军。
夜色中张家堡的火光冲天,喊杀声一会在这里响起,一会又在那边爆发,火光倒映在浅浅流动的运河水上,就象是一河的血光。
第一旅和北方第十九团就象两个筋疲力尽的拳手,虽然已经将身体里最后的力气都榨取了出来,但还是互相虎视耽耽,谁也不肯放弃。
仗打到这个份上,已经没有任何技术性可言了。
夜间的巷战一直打到天明,第一旅和十九团都一样失血过多。第一旅也许还有点后劲,但是北方军是真的再没有气力了。
当教导团佩带着才赶制出来的臂章,潮水一般涌进张家堡镇的时候,十九团的有组织抵抗,终于被粉碎了。
战斗变成了第一师官兵的村落清剿战,终于开始有三三两两的北军认命的投降。
他们也从没打过这么残酷激烈的战斗,张家堡一战,打到后来拼的已经不是军事素质,而是决心勇气和斗志。
第一师赢得了胜利,北方6军第十九团主力终于倒在了第一师面前。
离王峰限定的时间,还有四个小时的时候,王峰的马靴已经踏在了运河铁路桥上,张家堡在他的背后,已经被打成了废墟。
北方军没有那么好的心情,去疏散张堡镇的居民,这一仗下来,百姓们也是死伤惨重。
王峰看了一眼张家堡,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徐州赶路,他知道就算这个时候他下马帮助村民去料理尸体,处理后事,村民们也不会感激他,甚至会把他当成仇人。
王峰知道这个时候,他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现在不是做菩萨的时候。
第二旅穿过正在整理的第一旅,作为全师的前锋,向徐州滚滚涌去。
在不远处的徐州方向,已经有浓烟升起看来,准备撤退的北方部队在烧东西了。
王峰板着脸看着师部的骑马宪兵排,四下派出督促部队加快行动。
顾执中很不熟练的骑着马赶了过来,一路上的尸堆血海,让这个记者的脸色很不好看。
他本来以为蚌埠都打得够惨的了,却没想到在张家堡这个镇子上,一天一夜的厮杀却比蚌埠前沿,还要惨烈十倍。
他过来的时候,正是吴文才在给王峰报伤亡和战果。
“第一旅经过初步清点:阵亡忠勇官兵四百三十一名,负伤的现在还无法完全统计。北宀军被我全部歼灭,两个营又一个连,还有江防军若干,毙伤过千名,俘虏六百余人…………”
他的语气低沉了下来,仗也打了几次,第一次出现毙伤数字超过俘虏数字的。
自己第一旅的伤亡数字也到了3o%,这一仗实在打得太惨烈。
王峰就有点想不明白,北方军在他的记忆中,就没这么顽强过。
这次为什么打得这样尸山血海的?
是不是袁世仁要向他示威?展示老北方军队的战斗力?
他摇摇头不去想了,反正徐州拿下,已经没什么问题啦!
他看了一眼顾执中,应该跟在他们身边的白客没有跟上来。!他略微有些诧异:“顾兄。沈小姐和白卫队长呢?我不是把她从慕处长身边要回来了吗?等打下徐州,就该送两位离开了。”
顾执中看着战场的血腥景象,没有回答王峰的问话:“到了徐州,还要打这样的大仗么?”
王峰微微的笑了,但是神色却看不出有丝毫的欢愉:“北方在江南道的实力,已经完全被我击破,徐州,我可以确定能不战而下。这是内战,我也不想打这么惨烈的战斗…………”
他收住了话题,朝顾执中略微点了一下头,拨马就朝前面驰去。
只留下这个记者在那里茫然四顾。
王峰的马越奔越快,身边就是长龙一样朝前进的队伍,冬天的风象刀子一样割在他的脸上,几个护兵紧紧的跟在他的后面。
到这个世界已经两年的时间,自己就借着对历史的熟悉,变成了现在这么一个身份地位,无数的人和事都这样涌到了自己的面前。
自己现在一声命令,就有二万人为他效死冲锋,自己的每一个抉择都有可能对未来产生影响。
自己很快的就习惯了高高在上的位置,也习惯了将权力掌握在手中的快感。
在金陵城,在蚌埠,在张家堡镇,部下的一路血腥厮杀,让他的心肠变得刚硬了许多,再不会为伤亡数字,而感到震撼难过了。
付出了这么多的祭品之后,他更想得到一些东西,在这么一个大时代里。他已经完全融入了进去,过去那些经历,似乎遥远得就象上辈子的东西了。
自己要获得更大的权力!自己要占领更大的地盘!自己要做出更多的事业!这个未来就要因为自己的存在,而变得有些不同!
昨天第一旅向张家堡镇的决死冲锋,王峰在望远镜里,竟然兴奋得有点发抖。
这么惨烈的战斗,在他看来就是最繁盛的献祭。第一师将在血火中淬练出来,而自己也经过这一路变得越来越心机深沉。
等到了苏北道的地盘拿下来,看自己如何布置!在这个大时代里不做出一番事业出来,怎么对得起这一条条鲜活性命,对得起那么多死去的弟兄?
想到即将面临的复杂局势,他没有感到压力,只有一种想全身心扑在其中的冲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