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严老爷子就要离开这里,我连忙拦住他,说道:“老爷子,你不用去找药了。你儿子已经没事了。”
严老爷子慢慢的回过头来。说道:“没事了吗?药还没有吃,怎么会好了?”
那纸人木然的说道:“我吃药了,你忘了吗?是你给我的药。”
严老爷子忽然打了个哆嗦,露出来恐惧的神色:“我想起来了,确实是我给你的药。我对不起那个小孩,他一直缠着我。”
严老爷子开始絮絮叨叨的讲述往事。他讲了很多遍,每一遍和每一遍都不一样。我感觉这些年他都生活在回忆和幻觉的夹缝之中。不过,这些往事虽然不大一样,但是都有一个相同的底本,大概那就是真实情况了。
我听了一会,渐渐地理出一个头绪来。在眼镜五岁的时候,有一天下午,他跑出去玩了。严老爷子当时并没有在意。直到傍晚的时候,眼镜又自己跑回来了。
可是他一路上嘟嘟囔囔,像是在和人说话一样。
严老爷子逗他:“你在和谁说话?”
眼镜认真的答道:“在和庙里面的小孩说话。”
严老爷子没有当回事,就拉着眼镜回家了。等到了吃晚饭的时候,眼镜忽然说很困,然后就躺在床上睡着了。严老爷子就叫他,说:“小孩不吃饭哪行呢?先吃饭,吃完了再睡。”
可是眼镜陷入了昏迷中,再也没有醒过来。严老爷子惊慌失措,抱着儿子四处求医,但是无论是村子里面的诊所,还是槐城的医院。都束手无策,根本查不出有病来。
直到一个大妈,小声的说道:“你这孩子,是不是撞见什么东西了?”
严老爷子一听这话,心里面咯噔一下。忽然想起傍晚的时候,儿子有些不对劲了。眼镜曾经说过,在和庙里面的小孩说话,难道有什么妖魔鬼怪,被他带回来了?
想到这里,严老爷子把儿子留在了医院里面。然后开始一家庙一家庙的拜过去。怀里面揣着这些年的积蓄,进门先往功德箱里面塞钱。然后就跪下来虔诚祷告。这一套仪式做完,才敢问庙祝:“有没有看见一个五岁的孩子进来?”
庙祝也是善男信女,虽然没有出家,但是也讲究不打诳语,更何况都是街坊。谁会平白无故的害人呢?眼看严老爷子的儿子出了事,都帮着他打听。捎带的替他念经祈祷。
可是严老爷子把槐城的庙拜了一个遍,都没有问出来,下午的时候,他的儿子到底去哪玩了。所有的庙都说,没有见到他的儿子。
这天晚上,严老爷子神情沮丧,嘴里面念着庙祝刚刚教他的经文:“或遇恶罗刹,毒龙诸鬼等,念彼观音力,时悉不敢害。若恶兽围绕,利牙爪可怖,念彼观音力,疾走无边方。螈蛇及蝮蝎,气毒烟火然,念彼观音力,寻声自回去。云雷鼓掣电,降雹澍大雨,念彼观音力,应时得消散……”
严老爷子一边念叨,一边在槐城里面乱转。自然不自然的,就走到了自己家门口。严老爷子看见自己家的大门、铜环、院墙。不由得叹了口气,想到:“严家几代单传,只有这么一个儿子,他再出点事,香火可是就断了。宅子修的再好有什么用?”
他感慨了一会,又继续念叨起来了:“或遇恶罗刹,毒龙诸鬼等,念彼观音力,时悉不敢害……”这经文不知道管不管用,可到了这个地步,凡是有一线希望,都得试一试。
他坐在门槛上,连回家的想法都没有了。这样坐到半夜。口干舌燥,又头昏脑涨,心想:“我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这样下去,不知道还能撑多久就会倒下。”
这时候,一道灵光在他的脑子里面闪了一下:自己的儿子年纪幼小,即使是跑起来,也不过和成人的步伐相似。更何况,他从小就教儿子,不可以跑太远,免得被人拐走。
这么一想,以儿子的体力,又能跑多远呢?多半是在自己家附近了。可是这附近根本没有什么庙。难道自己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几年,都没有发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