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铁站像是废弃了许久,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荒芜之中。最初送斯伶几人来的那趟列车也不见了。她顺着隧道来来回回走了很多遍,周围的旷地也是一样的结果。它甚至不愿意给斯伶提供一堵墙,鞋底的砂石土壤悄无声息的一次又一次将她送回原地,像是高傲又优雅的嘲讽。
剩下的一整天时间,她都坐在地铁站的台阶上发呆。也说不上是在等什么,她本来就是孤僻的性子,换上任何一个地点她都可以这样一言不发的坐上一整天,也许还缺一本书?
“就算不是你先动手,周显安也不一定能活下来,他伤口感染的严重。这样熬下去对他也不是件好事。”
斯伶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地平线,觉得方牧之这话说的可笑,她不觉得愧疚。周显安到底说了什么她还没想清楚,怎么走出村子,走出车站她也没想清楚,有什么心情去对一个死人深感抱歉?她摸出兜里藏起来的那两个苹果,默默塞到方牧之手里一个,堵住他那张多事的嘴。
程平出现在地平线的时候,已经日落西山。他背着残阳,算是带来了一个好消息。
村子里的人并没有追究王书记的死,连王书记的家人都并没有表现得十分悲伤,甚至都没打算把王书记挖出来重新下葬。只是在祠堂里草草添了个牌子。
村子里很快选出了新的书记。姓赵。
斯伶记得王书记说过,赵家就是因为近亲结婚生了好几个傻孩子,甚至信誓旦旦的说过动物园是被雷劈了。
选举没有什么流程,水到渠成。赵书记尽职尽责,和王书记一样,每日傍晚都会来木屋拜访。客气的说一些愿意提供帮助的话,吃食上也要比王书记更体贴。但他们每个人都知道,死亡的阴影一直在头顶盘旋,这栋木屋就是圈养家禽的笼子。
程平和蒋庆宇在动物园附近给失踪的人立了衣冠冢。物竞天择是自然法则,这样死去的人自然不会催生怨气化作魂魄逗留人间。程平还是坚持做了一场超度。
……
无论是人祸还是天灾,多么精妙的阵法都有破解之法。最直接的办法就是破坏阵眼,但这却并不简单。玄妙阵法的阵眼可能是一块石头,一栋房屋,甚至一个人,一件事儿。
几乎与大海捞针无异。
这三天,吕道士从一睁开眼就在盘算着如何破阵,斯伶也跟着学到了不少。只有方牧之总是不大给面子,一语中的的指出吕道士的错误。天赋的优势有时候的确难以弥补。两个人你来我往,虽然没有进展,倒也是热闹。
赵书记每日寒暄结束之后,吕道士又和方牧之开始讨论破解之法,他啪的一声把杯子磕在桌子上,“都怪这儿连点酒都没有,但凡有点酒精,也不至于被一个鬼打墙折磨成这样!”
斯伶炒了两个家常菜,学着吕道士的样子啪叽一声丢在桌子上,居高临下的看着两人有模有样的叹了一口气,“但凡有点调料,也不至于连个菜都烧成这样!”
程平首先笑了起来,把吕道士摆在桌子上的杂物收起来。张罗着先开饭。
斯伶笑着去厨房端饭,转头的一蓦再次看到窗户边上那双碧绿的眼睛。这次她没有再觉得恐惧,嘴角默默勾起了一个弧度,这几天的汽油终究没有白费。
——什么样的高等动物,能拒绝向更高的文明进发呢?
她甚至不愿意冒险走门,直接从半开的窗子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