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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轻衣,你如果学剑,应该是一个很高的高手。”
“多高?”
“大概有我一半那么高。”
江轻衣笑着对眼前的酒鬼说道:“如果你现在还在练剑的话,应该也是一个很高的高手。”
那酒鬼大口喝了一口,笑眯眯问道:“多高?”
江轻衣想了想,认真说道:“我不会修行,说不出三六九等,但你至少应该比上次打你的家伙要高。”
酒鬼噗嗤一声笑了,又灌下一口酒,醉眼迷离说道:“上次打我的......是谁?”
江轻衣看着自己面前这位衣衫不整的邋遢朋友,无奈说道:“是位西关军中的伍长,听人说有三品修为,说好了你不准用剑,他让你一只手,最后你被打断了两根骨头。”
酒鬼啊了一声,不以为然笑道:“后来呢?”
江轻衣知道他的记性很差。
喜欢酗酒,每天都喝得酩酊大醉的人,一般记性都不会太好。
江轻衣在酒桌上点起油灯,这个小酒馆里的气氛很冷清,但好在不会有人打扰,他素来都会定下一个小间,请这个酒鬼喝酒。
这个酒鬼就是江轻衣的朋友。
江轻衣初入西关,正是西关怨气横生的一个时候。
袁四指带他进了一个小酒馆。
西关的酒馆规矩多且杂,杂且蛮。
想暴打江轻衣一顿的将士当时可以从酒馆外排到缥缈坡。
如果江轻衣不能喝完桌上的那一壶酒,就要按照西关的酒桌规矩,陪这些将士们玩上一玩。
玩上一玩,就可能会玩出人命了。
因为江轻衣桌上有十五坛酒。
正当他深吸一口气,要舍命豁出去的时候,一只手比他稍早一些伸了出去。
不知好歹伸出那只手拿酒喝的主人,就是现在乞丐一样的酒鬼。
于是这个酒鬼帮江轻衣挨了一顿好打。
被十几位五品修为的百夫长按在角落里一顿惨打,打了足足有小半个时辰,江轻衣面色煞白,看着袁四指最后面无表情领着将士们离开,这个酒鬼已经蜷缩在角落里,奄奄一息,浑身鲜血。
像是一条狗,瑟瑟发抖。
即便凄惨至此,他依旧不忘颤抖发声,要喝一壶酒。
真是酒鬼。
所以江轻衣有了闲钱,就会请这个酒鬼喝酒。
有人说他来到西关不久,最多比江轻衣早上一周,却已经出了名。
只要有人请他喝酒,他什么都肯干。
请他喝酒的人,多是听闻此人耐打,只要一壶酒,心甘情愿被暴打一顿,特地来试试自己的手段。
不许用刀剑,只许用拳头。
这个酒鬼挨打之前,一定要把酒喝完,然后美其名曰酒后切磋。
无一例外被打得呕出鲜血,惨象不能直视。
只是这个酒鬼的身体的确壮得很,曾经有位六品的千夫长,觉得这厮皮早肉厚,打得兴起,于是破例用了元力,把他打得脊椎断去,差点出了人命。
没想到这厮第二天依旧能够坚持爬着来酒馆要酒喝。
酒鬼其实是个很瘦削的男人,看起来弱不禁风,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这么耐打。
真是个傻子。
江轻衣并不这么认为。
江轻衣觉得演傻子的人往往不是傻子。
他不忍心酒鬼再去讨酒喝,再被人打,每天都会请酒鬼喝酒。
其实酒鬼是个很有酒品的人。
每次江轻衣请他喝酒,他都会很安静坐在酒桌上,醉了也不会喝喝作语,认真醉倒在角落,或者强撑着趴在桌上。
酒鬼没喝醉的时候会说很多话,一开始是直接吹捧自己,后来是借着吹捧江轻衣来吹捧自己。
如果喝醉了,酒鬼会很认真听江轻衣的自言自语。
“后来呢?”
这句话就是酒鬼喝醉了时候的话。
即便酒鬼醉了,依旧不想冷落了请他喝酒的人,依旧强打着精神听江轻衣说话。
江轻衣知道他醉得厉害,轻声说道:“后来你喝醉了。”
“哦!”
这其实是一个很沉重的音节,酒鬼很认真很大力地开口,大着舌头想表达自己现在其实没有喝醉,他还在很认真听江轻衣说话。
江轻衣轻声叹息说道:“他们都说你是傻子,不会修行,生来耐打。可我情愿相信你说的,你会修行,是个很高的高手。”
那个酒鬼趴在桌子上一句话也不说了。
有轻微的鼻息。
江轻衣摇了摇头,说道:“这世上有很多骗子,可一个喝醉了的人,绝对不会骗人。”
酒鬼已经在打鼾了。
鼾声如同雷鸣。
欢快而又惬意。
江轻衣无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说道:“我要看会书,你声音小点。”
黄卷青灯,酒鬼趴在桌上,下意识翻了个身子,没想到连人带椅仰面倒在地上,他砸了砸嘴,懒得动弹,只是沉沉睡去,却是不发出丝毫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