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紧紧攥住芙蕖剑身的钟家男人沉默不语。
如山一般拦在了易潇的面前。
他轻声说道:“我不杀你,我只拦你十息。”
小殿下有些绝望抬起头。
十息。
一柄剑出鞘只需要一息。
杀一个人,只在一瞬间。
一道雷光落下只需要一秒。
分出胜负,其实也只需要一秒。
当你拼尽全力,亦不能斩开拦在你面前的那座山,你该如何?
你一剑一剑砍下去,总有一天能将山砍去。
可你只有十息。
所以你只会觉得绝望。
这就是世间最绝望的事情了。
......
......
雷光里的世界,与外面不太一样。
极致的高温,将所有靠近这道雷光的雨珠全都灼烫成为雾气。
这道雷着实太快太快。
而迎着雷光的那个布衣男人,和顺着雷光下沉的文弱书生,两个人眼里的目光,却显得漫长而耐人寻味。
这是一场劫。
乘着雷光而来,乘着雷光而去。
这是一场公平的对决。
从十六年前,儒术传承被隐谷的那位老人分出两半,分别赠送给了齐梁和北魏的两个年轻天才的时候,就注定会有这么一日。
当年七月七的淇江大红月没有分出胜负。
今日十二月末的吞衣峡,便会分出生死。
雷光,大雨,雪花,雾气。
这其实是一种很神妙很美丽的场景。儒术,道法,刀光,剑影。
在缓慢的时间里,被光怪陆离的景象所遮掩。
萧布衣抬手施法,面颊的发丝被雷光下落隔着数十米就冲开飞起。
一刹那的时间变得很慢。
陈万卷下落的速度很快,按照自己的估算,也许只需要十分之一秒,他就会来到自己面前。
那个时候,一切就已经结束了。
萧布衣从被易潇背起的那一刻,就在准备这场劫难。
所以他此刻心如琉璃,不染丝毫尘埃。
他从不觉得自己会输,哪怕身负重伤。
因为就在不远处的西渡口,有一个人在等着自己。
只是当他眯起眼的那一刻起,他发现自己错了。
那道乘着雷光一同下落的身影,突兀地消失了。
没有任何的原因,没有任何的理由。
如同虚无一般消失。
接着又凭空出现。
于是陈万卷的下落,便连十分之一秒都没有用到。
接近于零。
二殿下猜不到会有这样的一种手段。
世上不会有人猜到,太虚相甚至可以被主人分出部分,作为馈赠,送给他人,去共享“太虚”的力量。
陈万卷与那位城主大人一同分享了这份力量。
他也承担了与那位城主大人一样的痛苦。
太虚的天缺,太虚的弊端,作为使用太虚的代价,陈万卷全都接受了。
哪怕换来的,只是短暂的一次,只有这么一次的使用“太虚”的机会。
于是就有了这么一剑。
陈万卷也只需要这么一剑。
萧布衣瞳孔之中映出了一抹闪耀雷光的剑色,那是一柄刺痛人眼眸的长剑。
这是集齐天时地利人和的一剑。
这是势必要杀死二殿下的一剑。
也是确保陈万卷能够夺取完整儒术传承的一剑。
这一剑毫无阻拦递入萧布衣的头颅。
极为锐利的一声——
从眉心递入,捅穿整颗脑袋,或许是因为这柄剑太锋锐的缘故,没有鲜血飞溅而出,剑身捅出部分却是一片猩红。
接着一切声音戛然而止。
已经落定身形的陈万卷面色漠然,头顶的那抹雷光甚至还没有落下。
眼前的那个布衣男人的瞳孔已经逐渐暗淡下去。
一切看起来都已经尘埃落定。
只是下一刹那,冠军侯独子瞳孔猛然收缩。
他感觉到身后有一道阴冷气息袭来,来不及转身,面前那个明明被一剑捅穿头颅的男人,面容幻化成为一桩枯木。
陈万卷突然想到儒术里提到过与一气化三清齐名的另外一门术法。
妖术枯木逢春!
来不及收剑,自己手中的剑被妖木死死卡住不能抽出——
紧接着面前那株妖木陡然伸展,疯狂缠绕。
伴随着身后那个男人的轻喝声音,刹那合拢抱紧自己!
陈万卷有些窒息地扭过头颅,眼前多出了一抹与先前无二的闪耀光芒。
那是一抹刀光。
迎着九天之上的雷光,一同劈斩而下。
那个双手持刀的布衣男人从半空之中坠落,没有人知道他究竟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
他的动作与先前陈万卷几乎如出一辙。
刀光落。
雷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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