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温柔说道:“去哪都可以,不去北原啦,天南海北都可以,我们俩呀,把以前没去过的地方,全都走一遍,好不好?”
北原,北原。
那里万里大雪,只要不去那,就不会出现这个场景了吧。
李长歌低下头,看着那张小脸蛋儿皱着眉头,鼓起腮帮子认真想了想,忽然笑颜如花道:“好呀好呀,都听你的~”
......
......
南海终巍峰。
棋圣大人走出了洞府。
终巍峰山顶之处,悬挂着一副巨大的棋盘,黑白纵横,落子狼烟。
魏奇拢着一身灰色麻袍,早已经意气风发不再,站在巨大棋盘面前,拿袖子轻轻去擦拭这副棋盘沉积已久的灰尘。
所有的棋子,都落到了该落的位置。
从那把因果之剑被拔出的时候,因果就已经注定了。
因早就种下了。
果,是棋圣想要的那个结果。
魏奇鬓角发灰,一边拿宽大袖袍擦拭棋盘,一边喃喃自语,谁也不知道他在念叨着什么。
一局好大棋盘。
赢得好不光彩。本该是一场山河万里有目共睹的大胜呐。
棋子落的不干净,棋手心里就蒙了尘。
棋盘,就生了灰。
魏奇闭上眼,回想着自己在南海待的这十六年。
他最偏爱的,不是道胎叶十三,也不是生来读心相的陶无忧。
叶十三的性子太稳,即便行窃天之事,亦是步步为营,亦步亦趋,不敢冒险。
陶无忧的性子便是自作主张,凭借读心本领不断试探他人,聪明不假,却喜好自作聪明,成也聪明,败也聪明。
说到底,这两个人,都是天地宠儿,一个生来道胎,一个生有天相,都是旁人艳羡不来的天赋。
而他魏奇看重的人,偏爱的人,要将一切秘密传授的人,又怎么能是被这片天地所钟爱的宠儿呢?
“钟二。”
魏奇轻轻念了一声。
魏奇笑骂道:“这副棋盘这么脏,你都不知道擦一下啊?”
魏奇没有回头,也知道身后的傀儡肯定捧着茶,依旧在洞府里保持着蹲姿。
切断了元力的供给,那个傀儡可以保持蹲姿,可那盏茶却已经凉了。
人走,茶凉。
魏奇有些后悔了。
他更加卖力的亲手去擦拭这副棋盘,恨不得将这些碍眼的灰尘,浮絮,全都擦掉,抹掉,再也不要看到。
他落下了一颗重要的棋子。
代价是永远失去了一个能够为他擦拭棋盘的人。
遥远的因果,在南海串联起来,这一份因果,在棋盘上蔓延纵横,所有的棋子,早就摆好了自己的位置。
而那把因果之剑的拔出,让所有的棋子,不再是孤独的棋子。
齐梁,北魏,西关,棋宫。
来回辗转,最终至大雪原。
有人生,有人死,有人弯弓如满圆,有人负剑不回头。
来来回回,前前后后,不过数十年数百年数千年,不过碑石上刻一字二字三字。
生是一字,死是一字。
风流是二字,快意是二字,悲苦也是二字。
三字是一问。
这一生到头来,到底值不值?
值不值,各有所答。
此刻趴在棋盘旁的魏奇,鬓角灰发尽显颓态,痛失爱徒,颤声喃喃道:“这一切......不值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