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恕轻声问了一句:“宁先生是否替西关感到愤怒?”
不等回答。
“陛下同样感到愤怒,并为此等背离同袍之事感到羞耻。”
隔着一张青梨木桌。
凉亭之上。
齐恕站了起来。
“堂堂大魏,妄为北国,四万里浮土,弃西关生死于不顾,视生灵如草芥......”
“今我齐梁,奋长戟百万,龙船百艘,名正言顺,天与人归,一为殿下复仇,二为苍黎伐暴......”
齐恕的眼神紧紧盯着坐在凉亭对面的宁风袖,北魏的四藩王,已经去了其三,唯一一位就是眼前的天狼藩王。
坐在凉亭对面的中年男人,听到了齐恕开口,便已经知道了这场谈判,不过是一个笑话......火坑,这的确是一个火坑,可再大再深的火坑,现在摆在了北魏的面前,还有得选么?他宁风袖来或者不来,难道就能改变什么?
武者的警惕让宁风袖坐在凉亭椅上,时时刻刻如坐针毡,此刻仍然按住双膝,心中存着最后一丝的侥幸,叹息问道:“先生......究竟想说什么?”
站起身来的文弱书生笑了笑,将腰间的紫色长符取了出来,按在桌上,缓缓推向前。
一枚虎符。
自南而上。
齐恕凝视着宁风袖。
接下来的那句话,他要替此刻正站在江岸凝视北国的老人说出。
虎符之上,凶神恶煞,栩栩如生......
就像是陛下所说的那样,齐梁十九条道境,十九位大藩王,一百一十三万七千八百师......煌煌神威,天地可测!
齐梁凶虎,乘风南上。
等这一刻,已经等了太多年......
龙船上下一片寂静,弓弩绷紧的声音之中夹杂着紧张而又微弱的呼吸声音,凉亭里只传来齐恕坚定的声音......
“我要,灭魏。”
......
......
“呵。”
短暂的沉默之后,坐在对面的男人自嘲的笑了笑。
笑声里包含了许多的意味,有痛苦挣扎,有如释重负,更多的是对自己的嘲笑。
早在出发之时就已经料到了现在的结局,可却不曾想,所谓的谈判......失败的结局,竟是如此的干脆而利落,没有丝毫的余地可以挽留。
“我猜齐梁的龙船,现在已经......到了南线?暗度陈仓,趁其不备......这很无耻,也很合理。”
宁风袖微微松开了双拳,得知了没有挽回余地之后,他反倒像是松了一口气,平静注视着眼前年轻书生的双眼,齐恕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所以他得到了自己的答案,隔着浓重的江雾,微微偏转头颅,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好像看到了北魏南岸江线此刻爆发的冲突......既然战争已经开始,那么自己坐上凉亭,等待已久的谈判,还没来得及开头,就已经结束。
宁风袖低下头,笑了笑,轻声喃喃:“何以至此?”
齐恕面无表情道:“要怨自己。”
“啊......”宁风袖微微错愕,过了片刻抬起头来,附和笑道:“是啊。”
下一刹那凉亭薄纱崩开,王落按住齐恕肩膀向后甩去,半空之中掌心发力,并不轻柔地将手中书生推了出去。
齐恕被等在凉亭之下的甲士夹住,踉跄两步,面色有些发白,望向上方,耳旁身边,倏倏倏的箭镞迸射而出,头顶凉风倒卷——凉亭的纱帘刹那崩开,两道人影贴在一起,掌爪如虎,宁风袖掀桌而起,脆弱的青木桌被呼啸而至的掌风一掌拍碎,王落大神将单手抓碎青木,扣压在眼前大藩王的肩头,刹那面色微变。
宁风袖浸淫武道多年,八大国征伐之时便跻肩为数不多的九品,碍于心魔所迫,无法继续突破,春秋大世之后,诸多妖孽横空而出,这位大藩王早已经隐匿江湖庙堂两头,安安稳稳不惹事端。
天阙的情报,对宁风袖给出了一个十分遗憾的评价。
终身止步九品,再难寸进。
八国之时与春秋已然大不相同,彼时九品如旱苗,此时便如过江之鲤,但凡有些资质,足够年轻,肯下功夫,有丹药扶持......总能抵达这一步。
然而在这一抓之下,让王落无比震撼,指尖落下,铮然发响,一身古朴武者服的宁风袖微微颤肩,自己落下的那一掌便被震得弹开,虎口裂开,五指发麻。
他还炼体......这是什么体魄?
绝不止是小金刚境界!
来不及思考,耳旁令人头皮发麻的箭镞破空声音便倏忽响起,王落向后位错一步,单手抓向凉亭大柱,粗壮石柱被他抓碎,在柱心当中......抓出一杆大枪!
齐梁第二神将,曾经与妖族大圣交手,取出长枪之后刹那戳出,枪尖如龙,整座凉亭在一枪之下崩碎开来,飞石四溅,接着铺天盖地的箭影淹没高台。
......
(PS;1 抱歉,这两章出现了笔误,宁风袖先是写错成了宁致远,再是写错成了宁风致......已经改回。 2 最近尝试码存稿,想问一下大家,如果码出了存稿,大家愿意看集中起来的爆发,还是愿意直接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