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大坝就是整个天庐市的生命线,此刻,这条生命线上满是人群,有武警战士,也有普通百姓,还有政府官员,几乎所有的政府官员全都集中在大坝之上,如果此刻大坝坍塌,估计第一批死的就是政府官员,天庐这个有着十八个县区的地级市自然也会成为真正的政府真空!
暴雨之中,一块巨大的牌子在风雨中被洗得干干净净,几个黑色的大字清晰在目:“天庐防汛指挥部”,门口有车有人,也有站士,一派紧张气氛,室内更紧张,一名五十左右的老者在室里缓缓踱步,每一步下去都是那么沉重,另外七八名官员目光紧紧追随他的脚步,没有任何声音,只有沉重的脚步声一步一步地走,就象踏在人的心尖。
“林书记!”一个老者站起:“不能再犹豫了!时间快来不及了!”
“副坝下游人员迁移是否全部完成?我问的是:全部!”踱步的老者终于停下,严肃的目光落在这名老者身上。
“刚刚与松涛、洪湖、阳春三县通过电话,三位县委书记保证,不会有人员伤亡,只是沿途必定会毁坏作物和房屋,还有交通等等……”
“欧阳市长!”林书记沉声道:“农田、房屋和交通都不需要过多考虑,毁坏了可以重建,但你好象考虑掉了一个县:三登!”
“三登离河道有一段距离,如果副坝一炸,急流涌出,在松涛、洪湖、阳春三县流过之后,必然会减弱,对三登理论上说不至于产生严重的后果,所以……”
林书记浓眉高高掀起:“理论上?你的理论有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如果暴雨持续三天又如何?……严重的后果?死一个人的后果都是严重的,我的同志!”这声音是如此严厉,众人皆噤若寒蝉。
“命令!”林书记缓缓地说:“电告三登县委,还有江西省委,告诉他们,青江一旦危急,只有炸副坝一条路,让他们确保洪流所过之处,没有一人!”顿了一顿:“省委和北京方面的电话由我来打,小黄,拨省委和北京的电话!”
外面一人突然闯入:“报告书记,青江水位突然大涨,估计是上游有地方缺堤!”
“什么?”林书记脸上变色:“为何没有报告?”
“与三号点联系不上!”进来之人叫道:“恐怕已经……”
“出去看看!”林书记手一挥,风风火火冲出指挥部,旁边一名工作人伸过来一把伞,但书记手一挥,将伞打落,顶着暴雨直冲水库边。
书记不用伞,其他官员自然也只能淋雨了,一大群平时高高在上的官员此刻全成落汤鸡,但没有人有任何怨言,看着水库上漂浮的各种残枝木板还有日用品,书记脸色铁青,看到这水已离大坝不到十米的距离,他又脸色发白。
这是一个两难决择!也许是他执政生涯中最严肃的一次选择!
大坝建于六十年代,基础设施没有问题,理论上来说,水位再上任个七八米都不会有问题,但理论又有多少是百分百有把握的?大坝如果能经受这次考验,顺利地排洪泄洪,一切都将圆满,但万一……只需要这个万一,万一缺堤,后果是真正的不堪设想,在此情况下,万全之策就是炸掉副坝,副坝所起的作用本就是保护大坝的安全,一旦大坝遭到严峻考验之时,舍弃副坝,将洪水从无人处分流。
这个方法是惯用的,但事情并不是如此简单,青江从建成以来就没有遇到过如此严峻的考验,副坝也成了一个摆设,下游的百姓在几十年中早就习惯了平安无事,建造的房屋、养殖的基地早已将副坝最开始留下的通道挤占,有的地方甚至已经成为繁华的商业区,而且事隔这么多年,有的地方河流改道,这泄洪的洪水也未必会按原来设计的路线走,如果一个计算失误,付出的代价将是沉重而可怕的!
作为一方父母官,付出政治上的代价无所谓,但他不愿意在离任后还有人指着他的背骨骂他的祖宗八代,更不愿意面对灾后的亡灵!
决定其实早已形成,他也从心底认可指挥部其他人的意见:炸副坝,但事到临头,他才知道这个决定是如此艰难,哪怕上级同意,一样会艰难!
上游的河水还在毫不留情的增长,身边的市长沉声说:“按这个流量,最多两天,大坝就无法支撑,而且是理论上的两天时间,不包括突然加大的洪流因素。”
大坝下几股水柱高高飞起,五孔齐开,这已是最大的泄洪标准了,但相比较上游的流量,这五股通道依然无法及时疏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