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也鉴于师鉴。坐没坐形、卧无卧式,犹似老朽般的要靠人家炕桌的扶持,那一身散漫慵懒的师鉴拥着炕桌在看书,对面就是人家何柔。何柔似乎总是那么的用功,虽然偶尔的也应着翻书的空当、而抬眼扫视一下师鉴,但更多也只是无意识所动。
以往,师鉴用功之时,总因为人家何柔、使得总把意识留到人家身上的他,总不能竟全功;而现在的这一时间段,手中的书更似一种无聊当中把玩之物的他,不用功了、可功也不在人家何柔的身上了!
心里的空,感觉什么似乎都是无用!曾经尽信书而被书折腾过的师鉴,在他的感觉当中那书上的内容还不如组成这内容的那一个个的字:文学,在他眼里,似乎都悄然转变成了一个个笔划展现出来的形体艺术。
可艺术,有什么用?百姓手里的艺术,只能成为他们打磨时间、消磨心理不痛快的工具;展现出来时,藏在坊间那一家家的青楼与妓馆,然而也成了一种为赚钱的吆喝、亦或根本就是换成了银钱;要么,就是被束之于那一排排一般人根本就接触不到的高堂雅座,或被人家暗纳于阔府豪苑当中。艺术,似也成了一种技术!
消沉的师鉴,对于书失去了兴趣。不光如此,对于人家何柔的用功,他都有那么一些些的嗤之以鼻!在他的想法当中,干什么用?不能兴国安邦、不能济天下,最终也只能是深锁自家院中;懂得的多了、知道的多了,岂不是更伤心及伤神?一个弄不好,反倒弄来个祸国殃民之名、比之红颜祸水罪孽更深重。
无心留人家何柔一直在身边,总寻思着有朝一日嫁了个大户人家的她,因为懂得太多而伤了自己;又怕人家届时会忍不住出言献策,进而给她自己带来什么祸端:根本上只想让人家平平安安过一生的师鉴,终于是在斜了人家一眼后,忍不住开口了。
只听,师鉴悠悠的说道:“小丫头,别看那些了,没用!”惹得人家何柔下意识的抬头怔怔的看向他时,师鉴懒懒的挪动了下半躺半坐的姿势,他又道:“听说了吗?就是因为呆在吴三桂身边的陈圆圆太出色了,所以现在都被全天下的人给骂惨了!唉……兴许,人家说的‘女子无才便是德’,是对的。别费神了,小心伤了眼睛。”
师鉴这最后一句是说,夜深了、昏暗的灯光容易伤到何柔的眼睛,用意是让人家赶快去歇息;而他说陈圆圆的事,其中也有给那何柔提个醒的意思。可以说整天跟在何柔的身后,连他都听说的事情、人家何柔能没听说?
倒也顺应着师鉴的意思,而放下手中书本,似是抬眼扫视屋里的昏暗、似是让自己的眼睛恢复感光!转头过来、又深深的看了一眼师鉴之后,那何柔却是一脸沉默的悄悄低下了头。不过,应该是想了想之后,她再次于沉默当中抬起头时,她嘴里忽而道:
弦响风云动,
歌起乾坤宁。
一身化薄幕,
扯将羞遮行。
本就脑子浑噩的师鉴,这下子更有点傻了!而且,他愈发的无语,也更加的无奈。此时的他,这才发现人家何柔还真就是一片雪花,然而却是大了无数倍、且还是带锋锐的:是那么的美丽漂亮,是那么的冷,亦是锐气逼人。
师鉴知道人家何柔说的这是陈圆圆,可也同样似乎是在说她自己,意思好像是在说:‘那又如何?值得!’然而,对于师鉴这个‘扯布’的人来说,对于他自身那颗为人家何柔的心来说,却是根本就不值得!
但是,相处了这么久,他能不了解何柔的性格?所以,最终的他,也只能是把脸一蒙、继而倒头去找寻自我的自在了——他躺倒的睡了。师鉴去梦幻中找寻自处之地了,可人家何柔,却从未失去自我!
人家先是收拾了一下桌上,继而又出去端来一盆水:这可不是在伺候那师鉴,而是人家欲洗自己的脚。不过,今日这回的洗脚,可不比以往的静悄悄!似乎,她就是要让那蒙头的师鉴听到,似乎她这是在提醒着师鉴一些什么。然而……
武安县里的氛围依旧还是原般那样的静寂,可这静寂也是经过一番波动之后,这才又重新回返原先状态的!
一开始,获悉城外的土匪都被一帮人以狂风扫落叶之势而剿灭之时,城里的百姓还是非常的欣喜的:他们还盼望着能更有一股如此的势力,而清扫了整个大明天下!如此,大家的生活也才能真正的好起来。
然而,当随后就获知闯王已经攻下了京师、从而建立了‘大顺’朝廷时,更多的百姓也还是欣喜的!因为,起码的,大家很快就不再缺粮食吃了。可是,急切的等着、盼着闯王能把这里的武安县纳入管辖,而总无果之时,非常突然的又听说闯王兵败、清兵入关了。
这个时候,急切的等着饭吃的百姓,又有几人是真的高兴的?不念闯王夺了天下、不念其他,只把原先大明的覆灭归咎于一个陈圆圆的身上,陈圆圆也就因此而出名了!可是,宣扬陈圆圆的那些百姓,显然更多的基于一种宣泄的心理——心里难免憋屈。
地理位置更接近北方游牧民族的武安县,虽然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都盛传大清之人是如何如何的可恶及可怕,又各个长得是如何的青面獠牙、形同恶鬼,可武安县的民众无疑知道了解的要更多更真实一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