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景光之前去的都是已经废弃的基地,虽然也要消抹掉自己来过的痕迹,但他心细,这种事对他来说并不难。
这次却很特别,原本以为和以前一样,也是没人的地方,但是不小心碰到了什么之后,就发出了激烈的警报,出来了这么一堆人追捕他。
是之前的行动都太简单,他有些轻敌了,但好在他已经骗过了那些人,之后的行动要更小心才是。
诸伏景光数了数自己剩下的装备,深吸了一口气,朝着基地里面走去。
正常情况,被发现了应该尽快离开才对,但诸伏景光并不是这样的人,他反而觉得这是个机会。守卫都去追他了,里面隐藏的东西的守备力量也会相应减弱。
他有种预感,今天或许能查到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诸伏景光保持了百分之二百的警惕,慢慢地潜入进入。经历的一切东西都很简单,都是他做过很多次,几乎不需要多么费脑筋就能破解掉的,为了缓解紧张感,诸伏景光也开始回忆起了一些事情。
比如,他到底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在做这种奇怪的事情。
非要说的话,就是因为十五年前,朝他伸出手的那个孩子。
当年因为父母的去世,他患上了失语症,并且辗转来到了东京的学校念书,然后遇到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两位挚友。
那时候,他们帮助他走出了心理阴影,但其实这两个家伙的问题程度哪个都不比他小,诸伏景光在还是个小学生的时候就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当妈妈的感觉。
但是他依然每天都过得很开心,无论是和zero一起玩,还是以知逐渐接受他们成为朋友,都让他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完全不需要努力就能露出笑容。
这样快乐的日子一直从中学,到大学,然后他们三个又一起念了警校,有种可以一辈子都在一起的错觉,持续到了毕业前,公安部的长官去找他谈话。
这个决定很艰难,但诸伏景光只思考了一晚上,就做出了决定:他要去。
他喜欢零,也喜欢以知,但是他也很想实现自己理想,在父母的仇已经报了之后,他希望能去做些更有意义的事情。
而且还有零陪着以知,没问题的。
然后他作为绿川唯到了组织,见到了安室透,才知道安室透也是这样想的。
虽然遗憾,但生活还得继续。
就这样过了两年,他终于又可以和以知见面了,只是这次他们都有了另外的名字。
苏格兰威士忌。萨泽拉克。
他打断了以知的坦白,这次做决定比之前还快,他只思考了二十分钟。
隐瞒并非是欺骗,这些年来他们的相处并非虚假,他相信自己在以知心里的地位,也相信以知对他们的真诚,只要想办法,让他成为真的卧底也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他和zero从来没谈过这件事,但是做出了相同的决定。
以知清楚这件事吗?或许也知道的,只是他们都避开了这个话题,这是他们之间的心照不宣。
原本继续下去,也有着成功的可能性,但他现在已经算是半脱离了组织,成为了琴酒一人的下属。
被琴酒叫去的时候,车上放着一张他和以知的合照。他以为自己的身份暴露,想要自尽的时候,却被琴酒拦了下来,要他帮忙做事。
【你们是……朋友的话。】
念出‘朋友’这个词的时候,琴酒嗤笑了一声。
【这件事交给你最好。】
诸伏景光从口袋里掏出工具,在门口的关卡处点了几下,就将外面的壳子卸了下来,他拿出小钳子剪断了一根线,红外线瞬间失效,他可以普通地走过去了。
【你想要他活下来,就不要拒绝。】
诸伏景光有怀疑过琴酒在骗他,但是仅仅他一人的话,最差的结果无非是自己的命,不会牵连他人。
所以他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每次找到的东西,他都会思考和以知有什么关系,不知道是不是暗示的效果,他感觉每件东西,除了写了以知名字的那份血样报告,剩下的他都觉得和以知有关。
前面的路越来越紧张了,诸伏景光抬手拍了拍额头,将思绪清空,把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的门锁上。
这是一个十分复杂的电子锁,需要三个负责人共同使用才能打开。
但是对诸伏景光来说,已经有一套固定的公式来打开这扇门了,他已经开过十三次了。
……
[验证成功。]
冰冷的电子合成音响起,听不出男女,在安静的环境里甚至显得有些阴森,诸伏景光面色平静,面前的金属门缓缓地在他面前打开。
空气中有股令人不舒服的医院消毒水味道,面前是冰冷的,以白色和蓝色为主基调的室内,传来了机器运转的有规律的滴滴声。
室内摆放着诸伏景光从未见过的仪器,高大并遮挡着视线,将诸伏景光的视野限制于面前的一小块地方。
诸伏景光打开了灯,倏然亮起的白炽灯打在人身上有些冷,尤其是在这样冷淡的房间……实验室内。
这里应该是个实验室。
从前诸伏景光就这样想过,但是他现在确认了这件事,这里摆放着许多的医疗仪器,他是从自己仅仅认识的几个中判断出来的。
没做他想,诸伏景光走了进去。
房间很大,墙上挂着手写的表格,诸伏景光走过去看了一眼,上面分日期打了“√”的符号,有的日期有,有的日期没有,有时候三天,有时候两天,不知道的人大概能难理解这是什么含义。
诸伏景光没继续在这上面浪费时间,他走到了另一个门前。
只是用间隔划分了区域,没有装门,仅仅是可以让人通过,他走了进去,立刻屏住了呼吸。
面前是一个巨大的玻璃皿,有一个人被锁在了里面,器皿上部的表盘上显示着里面的温度和氧气浓度,令人不适的仪器音在这里是最明显的。
那是个男人,头发整个都是白色的,但是并不像是琴酒那种色泽很漂亮的银发,给人的感觉是……苍老的白发。
男人垂着头,看不见他的脸,诸伏景光愤怒起来,怒火从蓝色的眼瞳中泛起。
——这就是组织的秘密?人体实验?
诸伏景光看到了旁边的消防柜,从口袋里拿出枪,用枪托砸碎了一个点,然后踢碎了柜子上的玻璃,从里面拿出了消防锤。
他走到了玻璃皿前,用力地砸了下去。
只是玻璃只出现了一丝不明显的裂纹,这样的震动惊动了里面的人,白头发的男人的手指动了一下。
诸伏景光注意到这件事,他将锤子扔到一旁,拍了两下玻璃,有些着急地询问道:“喂,你没事吧?你知道怎么出来吗?我救你出去。”
他忽然注意到,男人的身上连着不少管子,他忽然有些不确定自己这样会不会对着人造成二次伤害了。
他将声音放柔,安抚地说道:“我一定会救你出去的。”
男人的每个动作都十分费力,他缓缓抬起了脸,露出一张并不算苍老的俊美的面容。
在诸伏景光见过的人里能算得上前三的英俊,仅仅眼角有几丝岁月的痕迹,即便不说话,嘴角微微上翘,看上去是很喜欢笑的人。
诸伏景光愣住了。
男人露出了一双罕见的绯色双眸,这样的眼睛,以及这副面容,让诸伏景光想起了他很熟悉的一个人。
“k……r……”
那个人张开了嘴,像是在说什么。
诸伏景光无法辨认,但声音也逐渐传到了他的耳中。
“走……快走……”
身后传来了整齐的脚步声,很快,接近二十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站在了门口,他们每个人手中都端着枪,挤在了这间不足四十平米的房间的门口。
金发的女人穿着白大褂,扣子全部敞开着,不标准的穿法仅仅是为了美观,配合女人的美貌确实十分的吸引人。
她站在所有人的身后,露出了妩媚的笑容:“哎呀,这不是已经‘死亡’的苏格兰威士忌吗?琴酒这次失手了吗。”
“贝尔摩德。”诸伏景光冷静下来,盯着那个女人,“你们究竟在做什么?”
贝尔摩德笑了一声,语气慵懒地说道:“显而易见不是吗?”
她对苏格兰身后的那个男人打了个招呼:“晚上好,萨泽拉克,今天感觉怎么样?”
“萨……”
“别误会,这可不是那位小宝贝。”贝尔摩德轻轻托了下发尾漂亮的卷,红色
的指甲在灯光的照射下变得狰狞,“这是原本的那位萨泽拉克。”
“以知的……”诸伏景光愣了一下。
“没错。”贝尔摩德的目光深远又冷漠,轻笑道,“这么痛苦,还要坚持,很难过吧?不过放心,你的使命马上就可以结束了。”
诸伏景光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贝尔摩德优雅地抬起一只手,又轻柔地挥了一下,就像是舞蹈般,面前的黑西装们立刻扣下了扳机。
诸伏景光在一瞬间反应过来,他蹲下就地滚了一圈,躲在了一台仪器后面。
胳膊上的伤口又裂开,但疼痛让他此刻的意识更清醒了些。
诸伏景光意识到自己被击中了,但是伤口处并不疼,他低下头看到了一小根细细的针刺入了皮肤。
意识逐渐的消弭,眼前的一切也越来越模糊。
他躲在仪器后面,与玻璃皿中的男人对视着,男人蹙着眉望着他,绯色的眸子中似乎有着熟悉的,让他有些想落泪的关心。
没办法控制。
诸伏景光的眼前笼罩了黑暗,他闭上眼睛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踩着高跟鞋的女人走到他的面前,在意识彻底消散之前,他朦胧地听到了贝尔摩德、或许是其他的什么人的声音。
“双重保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