牤牛明明一摆头就能将那尖锐的牛角插进秦隆的胸膛,可它竟没有半点挣扎,只是哀鸣着轻轻摆动身子,仅仅几个呼吸,就轰隆一声躺倒在地。
鲜血几乎已经浸透了秦隆的半边身子,他却不为所动,直接拿过空酒坛子,就着刀口接了满满一罐子还冒着热气的鲜血,高举过顶,当头淋下!
一瞬间,他就已经成了个血人,似是还不过瘾,居然仰头大口大口的吞咽起牛血来!
如此血腥的一幕,将众人看得噤若寒蝉!
猎户们虽然惯于杀生,视茹毛饮血为家常便饭,但也极少有秦隆这般悍勇。
吴刚等一众城里人更是瞠目结舌,胆小点的都吓得闭眼转身,甚至远远逃开。
铁骡子凑过来骇然问道:“他这是干啥,好好的大牲口,这不白瞎了么?”
我连咽了几口吐沫,才算发出声来:“血浴牺牲,仅以身替……”
秦隆使的是一种古老的祭祀方法,那时候人们用俘虏祭祀神灵,以求得胜,但因为过于残忍,终被大王废止,可祭祀仍要继续。
秦灭六国时,楚国大败亏输,楚地大巫把自己献祭给神灵,创下了以身替俘的先例。
但战事频频,有多少大巫也不够这么用的,巫族后人为了不至于绝后,才想出了以血沐浴,用猪、牛、羊三牲代替自己做牺牲的主意。
牺牲二字原本指的就是祭品,在那之后,才引申出了为他人慷慨赴死的意思。
其实这招说穿了也是上坟烧报纸的套路,但饮血沐浴之后人畜气息混淆,土地爷拎不拎得清且不说,至少堵住了村里人的嘴,不会再因为秦牧凡惹下的大祸而怪罪秦家了。
秦隆为了挽回声望,也是豁出去了!
果然,村里的男女老少不是一脸钦佩,就是面露感激,连我也不得不佩服秦隆这一手化危为机的套路,抛开别的不说,至少人家是真舍得掏老本!
一头刚齐口的牤牛几乎抵得上一户寻常人家的全部家底了,在我们村尤其稀罕,拢共没有几头的玩意儿,自然更贵些。
秦隆亲自操刀,麻利的卸下牛头,将其呈奉于庙前。
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此时再看那大梁,竟有几分焕然一新的感觉了。
直到祭拜完毕,秦隆才看向了垦荒队众人。
吴刚、贺国梁这种汉子自然不会被他吓住,平静的与其对视,虽然刚才他们并没趁机落井下石,可始终也没有半点上来帮忙的意思。
秦隆见状冷冷的道:“毁庙的是哪几个,出来。”
此时他已经没了跟他们扯皮的耐性,这话听着可不是商量,而是强硬的命令,他体格本就魁梧,如今又浑身浴血,开口自有一番慑人的威势!
吴刚刚想答话,不料,陈树峰居然抢先一步站了出来。
“说我们毁庙也行,拿出铁证来,不然这黑锅我们可不背!”
我是真没想到,陈树峰居然还有几分胆气!
但好在一切都还在我的计划之内,哪怕秦隆用一招血浴牺牲,连消带打的将我的第一个套子破了个干干净净,可我的第二个套子早就给他准备得妥妥帖帖了!
我知道秦隆想干什么,自然不能在这个节骨眼上,让陈树峰打乱我的计划。
趁秦隆还没开口,我急忙上前打个圆场:“不是让你们背锅,是让你们帮个小忙!”
回头我低声对秦隆耳语:“他们虽然愿赌服输了,但那几件烧得囫囵半片的衣服可没法当做铁证,我查事儿的手段更是上不了官面儿,要是去见官,不又节外生枝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