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秦牧全受伤是意外,那林木匠这次又怎么解释?
林木匠可不是什么新手,家传三代的手艺到了他这辈都已经干了二十几年,经手过的大梁没有一百也有八十,榫卯这种小活儿更是蒙着眼都能做得分毫不差!
可这样的老师傅,怎么偏偏就在一座高不及一人,地不足一丈的小庙上丢了手艺?
那锤头他用了不知多少年,早不飞晚不飞,咋就偏偏赶在这要命的关口飞出来了?
当下就有人搀着林木匠去裹伤,却没人敢去捡地上的锤头、楔子。
这回连秦隆都压不住众人的恐慌,人们开始议论纷纷。
“完了,肯定有人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儿,惹得土地爷不肯落座了!”
“又是老铁家那小瘪犊子做的损,人家富贵儿现在是大仙儿了,就他还是个祸害!”
众人交头接耳之际,有人咳嗽两声开了嗓:“行了,瞎嚼啥舌根子,都不怕遭报应?”
循声望去,人群中一个干巴瘦的老头排众而出,身上的黑马褂被风吹得大敞四开,灰线衣贴在身上,一眼都能数清楚有几根肋巴骨。
众人一见他出来了,赶紧给让出了道儿。
还有着急的凑上去问:“那这是咋回事,三爷您快给说道说道!”
说话的正是马三爷。
秦隆本来已经恼了,可一看见他,怒色却收敛了几分:“三哥看出啥了?”
马三爷眯着眼,瞅了瞅他,然后笑了:“我都土埋半截子的人了,能看出个啥,要论哪路,还得问老仙儿,你说是不是啊富贵儿。”
我赶紧撇清:“您老都看不破,我这黄嘴丫子没褪尽的雏儿,哪敢信口雌黄。”
马三爷毫不客气,甩手就是一大脖溜子,拍得我缩头缩脑。
“小兔崽子,还特么跟我拽上词儿了,信口雌黄算个屁,你干的缺德事儿还少吗?”
秦隆一看他这样,可就不乐意了:“三哥,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卖关子?”
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在秦隆看来,我现在可是条有用的好狗,马三爷当着他的面打我,巴掌落在我脖子上,疼的可是他的脸!
孰料马三爷连他也不惯着,冷哼一声:“就怕我说出来,连你也讨不到好!”
秦隆一听,当即就把手背过去了:“要是这么说,今个当着大家伙的面儿,你更得说个明白了,姓秦的生平不做亏心事,小鬼儿叫门也不惊!”
别看他这话说得冠冕堂皇,但从我的角度,刚好看到他背在身后的手,十指紧紧纠缠到了一起,显然他也怕马三爷真看穿了什么。
换做别人,他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但对面可是马三爷,从死人堆儿里爬出来的马三爷!
马三爷也不在乎他讥讽自己是小鬼儿:“一次上梁,两度见血,分明是土地爷不收这份孝敬,至于为啥不收,呵呵……”
话到一半,他语气陡然凌厉起来,目光炯炯的盯着秦隆:“我要是烧了你老秦家的房子,却让旁人去给你赔礼道歉,再给你盖上一座新的,你肯捏着鼻子咽下这口气吗?”
他转头看了看垦荒队众人:“照我看,砸庙的根本不是他们,所以土地爷才不收他们盖的庙,至于是谁往他们身上扣屎盆子,你们说,我该问问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