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品心窝这一口肉,有个名堂,叫头供。
这口肉必须得由神祇亲自享用!
当然,神祇本尊几乎是不会出现的,绝大多数时候是由他的神使代为品尝,每个神祇都有很多行走世间的神使,比方说代表土地爷的狸力,再比如率领狼兵的狼王!
山神受了我的祭,狼王就得出来先吃这一口。
所以,任它心眼子再多都没有用,老子叫它出来,它就必须出!
到时候老子能跑就跑,万一跑不了,就当一回狼粪又能咋地!
至于它是让群狼分着吃啊,还是把我大卸八块以泄私愤,就随它的意吧,反正那么多杆猎枪伺候着,也不会再让它跑喽!
我王富贵就是这么毒性,想占我便宜的人,一准儿落不着好!
山神也不行!
我不像秦隆,临了还那么多废话,我孤家寡人一个,没啥好交代的。
就是没法再赴翠香婶子的约了,多少有点不尽兴。
可她忙活四个孩子,等她抽出身来,没准我都投胎回来了呢?
投胎时选个模样俊的小白脸,非把她魂儿都勾过来不可。
呃,不对,说好要投鳖精的……
纠结啊!
我敲响了文王鼓,这回既没唱词儿,也没跳舞,神调、神舞本来就是做给人看的,沟通天地万灵其实只要拍子打对了就行。
空灵的鼓声遵循着源自上古的节奏,缓缓敲响,鼓点在群山间萦绕,又被历经过悠悠岁月的森林无限的拉长,如同来自洪荒的歌谣,在天地间回荡。
随即,我咬破舌头,将喷出的血水往脸上一抹,这是祭品的标记。
然后,我就听见身后那帮人慌了神,使劲叫唤起来!
想必他们也看出我要干啥了,毕竟早年间,那些犯了村规、罪大恶极的人,都是这样被送走的,而且都是我娘亲自操的刀。
只不过我可能是十里八乡,头一个把自己当祭品的祭司吧?
我回头看了一眼他们,好么,一个个急得直跳脚,好像我人缘真有那么好似的。
尤其是秦隆,气得直跺脚。
我翻了个白眼,这个老棒槌,不是早就盼着我死么,现在倒装起慈悲来了。
我很想跟他说,别特么自作多情了,我这么做可不是为了救你,你要是自裁谢罪了,我不也得跟着死么,只有咱俩都死了,山神才有可能放过村里人……
嗯,只是有可能哈!
与其我俩一起死,还不如送他个顺水人情,这不是还指望他率领众人击杀狼王嘛。
虽说先击杀狼王,再挑战狼兵,胜算也不大,可至少主动权在我们手上,总比我俩一起送上人头,然后等着、盼着、乞望着山神爷法外开恩,放过其他人要强!
我王富贵就不是个逆来顺受的人,等着别人恩赐的事儿,我干不出来。
哪怕去死,也得是我自个儿选的!
山里人都知道,祭祀一旦开始,就不能被打断,所以他们跳脚直蹦,也没人敢过来。
可有个人不管那些,居然抢了把开山刀就冲上来了。
没错,除了那头骡子,别人也干不出这么混账的事来。
他也不是来拦着我,而是横刀往我身前一站,虽说一个字都没说,可看他那架势就像在冲着狼兵怒吼:“想动他,先撂倒老子再说!”
我哭笑不得。
混账啊,咱特么还有老娘要养,难道白发人送黑发人还不够,非得让她一块送俩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