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敬宗移开视线,只听那军棍用力敲击在肥肉上时发出的一声声闷响。
项宝山看向已经聚拢过来的士兵们,哪怕他作威作福惯了,从不把士兵们放在眼中,但也都是冠冕堂皇,如今黄有才被陈敬宗抓住把柄,众目睽睽之下,他身为指挥使,怎能公然偏袒?
湘王说完正事,惋惜道:“可惜我不好亲自过去,王妃啊,你一定要想办法与她亲近,将来也请她来咱们王府坐坐。”
他求助地看向项宝山,四百两他与林彦一人掏了二百两,不能就这么打水漂了吧?
陈敬宗从怀里取出那个红色的信封。
陈敬宗拿出一百两给养马官,拿出三两百给武备库使,解释道:“早上项大人交给我一笔军需,我巡视过了,咱们卫所很多兵器都钝了,有的枪身也出现了裂缝,这都是要换的,包括一些战马,老迈的当及时更换新马。银子交给你们,你们分别去操办,任何一项花费都要记账,一个月后我与诸位大人会一一复查,若有差池,趁早换人。”
湘王笑笑,道:“没事,等会儿你先把工地上的兵都带回去,今晚我会预备一份厚礼,明日由王妃献给公主,事情解决了,你再让那些兵过来。”
非但不能帮,项宝山还义正言辞地训了黄有才一顿,惭愧地对陈敬宗道:“前几日我家中老母病了,我在家中照看她老人家,不想底下人竟懈怠如此,实在汗颜。”
卢达很高兴,他早看项宝山等人不顺眼了,现在终于来了一个不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的!
该罚的罚了,项宝山隆重地给士兵们介绍了陈敬宗,请陈敬宗说两句。
项宝山告退后,湘王背着手去了库房,在满屋子金银珠宝、玉石珊瑚、名家字画中间挑了又挑,最终挑了两样出来。
“岳父,陈敬宗是个硬茬,他不贪色也不贪财,把我们预备的四百两都用作军需了,他还要召集所有士兵,今日我说派他们去开荒了,他给我面子没有深问,可我看他的样子,如果明天人到不齐,他就敢让我带他去荒地查看。岳父,这该如何是好?”
陈敬宗看着那一道道高矮胖瘦的身影,问项宝山:“卫所五千六百名士兵,除了站岗的,都在这里?”
黄有才被人用破布堵住嘴,按在长凳上扒了裤子。
换成陈廷鉴来,湘王还真没办法,只是陈敬宗……
陈敬宗不贪财,宫里娇生惯养的小公主,不知人间疾苦,能不喜欢金银珠宝?
项宝山目光微变,不过还是应了。
武备库使、养马官互相看看,都觉得手里拿的不是银票,而是两把火。
陈敬宗:“每个卫所的军田都有定数,开荒需禀报兵部,先免了吧,明日都叫回来,人齐了我再说。”
只要他拿捏了华阳公主,再让华阳公主管管陈敬宗,陈敬宗自然就老实了。
二十军棍打下来,黄有才的白腚变成了红的,人早昏死过去了。
项宝山面带微笑一路作陪,等在城门里面分开后,项宝山快马加鞭直奔湘王府。
用脚指头想也知道,这四百两是项宝山等人送给驸马爷的孝敬啊!
项宝山迟疑道:“万一公主与陈敬宗一条心?”
天底下的妻子都得听丈夫的,驸马爷们也都得听公主的。
陈敬宗客气道:“一定是大人平时过于宽厚,才养大了他们的胆子,现在人已经带到,请大人宣布惩罚,以儆效尤,重整军纪。”
项宝山难以察觉地点点头,罢了,那四百两就当是敲门砖,眼下结果也试探出来了,陈敬宗就是个麻烦精!
说完,他把中间的位置让给了项宝山。
项宝山、王飞虎、林彦惧是眼角一抽。
陈敬宗继续去巡视卫所各处,逛了一圈,基本了解了,他将项宝山、王飞虎、林彦、卢达以及卫所武备库使、养马官叫了过来。
日薄西山,在卫所作威作福了一日的驸马爷终于骑马回城了。
闻听此言,湘王妃眼底掠过一丝嫌恶,又转瞬即逝。
“还愣着做什么,驸马爷已经给你们定了期限,到时候完不成,全都军法处置!”
卢达一听,朗声道:“当打二十军棍!”
哪有什么开荒,是湘王要盖别院,不想花银子雇工人,抽调了一千多士兵去做事。
湘王妃垂着眼,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王飞虎:……
二人偷瞄项宝山。
湘王眼睛一眯:“不急,先叫王妃去试探试探。”
卢达呵斥那两个官员道。
养马官,顾名思义,照料的是卫所马匹,包括马鞍、缰绳、马蹄铁的更换。
看也能看出来人数严重不足,项宝山笑着敷衍道:“去年军田粮食欠收,我便趁现在农闲,派了一些人去开荒。”
王飞虎满头大汗,已经能想象家中妻子听闻此事,该会如何与他哭骂算账。
湘王眯了眯眼睛,竟然也没有太意外,那毕竟是陈廷鉴的儿子,一个个都清高着呢。
带着礼物来到王妃这边,湘王细细嘱咐了一番。
武备库使,肩负着卫所营房房屋、兵器、铠甲等军需的督造与修缮事务。
项宝山面容严肃地走过去,大义凛然地宣布了对黄有才的惩罚。
六人都不解地看着陈敬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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