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卫环守京城, 从大兴左卫到京城,需要快马跑一个时辰。
最后一抹夕阳余晖洒落过来,巍峨厚重的城墙在地上投下一片庞然深影。
城门前排着一条长队, 或是白日出城现在要回城的百姓, 或是远路赶来做生意的商队,到底是京城,远比其他城池繁华。
陈敬宗骑在马上, 默默排在队伍最后。
富贵跟在旁边,小声嘀咕:“以您的身份, 驸马爷或指挥使, 随便哪个上前打声招呼守卫都会放行, 何必在这干等。”
其实主子还有当今内阁首辅亲儿子的第三个身份, 同样管用,只是富贵知道主子跟老爷子不对付, 故而没提。
陈敬宗斜了他一眼:“你架子倒是不小,平时是不是没少仗着我这些身份在外面耀武扬威?”
富贵脑袋一缩, 又急着辩解道:“我哪敢,而且我天天跟着您,根本也没有机会啊。”
陈敬宗:“你最好老实点,否则我送你去边关当兵。”
富贵连忙保证自己一定会老老实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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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敬宗虽然换了一身常服,可他身形威武, 端坐马背的气势便足以引人瞩目,使得队伍前后都有人朝他这里张望。后面的人只能看到一道背影, 前面的却能看清陈敬宗英俊的面孔,其中一辆马车里, 有位来京城探亲的官家小姐便在丫鬟的提醒下,忍不住也凑在后面的小窗旁偷偷打量陈敬宗。
“看这气派, 一定是哪个大家族里的贵公子,倘若还没成亲,与小姐倒是相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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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简单,他们离得不远,等会儿我叫跟车的小厮竖着耳朵听听,自然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很快,轮到这辆马车进城了,马车过去后,一个小厮却故意放慢脚步,歪着脑袋往后看。
过了一会儿,陈敬宗、富贵骑马从他身边经过。
小厮也回过神来,跑去禀报自家小姐:“小姐,我听清楚了,守城军爷管那位公子叫驸马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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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她们都觉得好,原来那公子竟然是某位公主的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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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值时间到了后,陈廷鉴在内阁继续逗留了一个多时辰才走出来,沿着长长的宫道走出皇城,再坐自家的马车回府。
也是巧了,他这边刚下车,就看到巷子口拐过来两匹马,领头骏马背上的不是自家老四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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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老四胆大包天跟皇上讨了一卫指挥使的差事,陈廷鉴就想跟这儿子好好谈一谈,结果呢,老四当天就搬去了卫所,十来日都没回家一趟,若那些话都是种子,这会儿早在他的肚子里发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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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隔了几家宅院的距离,富贵还是感受到了老爷子眼中凛凛的寒意,不禁打了个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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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家门前,富贵牵着两匹马去马厩,陈敬宗正要往四宜堂那边走,守在门口的管事笑着道:“驸马,老夫人猜到您今晚会回来,特意嘱咐过了,叫您去春和堂用晚饭,阁老刚刚也说了同样的话。”
陈敬宗顿了顿,朝主宅走去。
年轻强壮的驸马爷,脚程很快,走到春和堂这边的走廊,就见老爷子才刚刚跨进堂屋,母亲站在旁边与他说着话。
孙氏正要跟丈夫商量再等一等,等老四回来了一家三口一起吃饭,然后话没说完,老四的身影就出现在了眼前。
孙氏高兴一笑,对丈夫道:“行了,你快去洗洗手吧,我马上叫厨房摆饭。”
陈廷鉴:……
敢情他在内阁忙了一天,好不容易回家,还非得将就老四的时间才能吃口热乎饭?
妻子变了,年轻的时候妻子时时刻刻把他放在第一位,现在他连老四都比不上了!
陈廷鉴的心情更不好了。
孙氏已经笑容满面地在招呼儿子了。
陈敬宗:“您还没吃?就为了等我?”
孙氏:“等你?你还真以为自己长得多俊是吧?最近你爹都是这个时候回来,我是为了等他,顺便等你。”
正要去次间洗手的陈廷鉴又哼了哼。
陈敬宗:“您怎么知道我今天会回来?”
孙氏:“公主往家里递消息了,说她明天回府,我一猜你今晚肯定会回来,我儿子我还不了解,爹娘都可以不当回事,自己媳妇那肯定要稀罕的。”
陈敬宗:……
孙氏同样将儿子推到次间,看着爷俩洗手净面。
洗漱架上只放了一个铜盆,陈廷鉴先打湿巾子擦了脸,这会儿正在水里洗巾子,然后擦手。
孙氏又拿了一条巾子来,刚要放水里,陈敬宗嫌弃道:“我不用别人用过的水。”
陈廷鉴脸一黑。
孙氏瞪儿子:“这话你大哥三哥都可以说,你还往我面前装讲究来了,小时候谁天天在泥坑里蹦跶来着?再说了,你爹天天在内阁坐着,身上能有多少灰?就是把全身都洗一遍也比你的洗脸水干净!”
陈敬宗意有所指地看向老爷子的身后:“天天坐着,仔细再病一场。”
陈廷鉴:……
孙氏眨眨眼睛,回头提醒丈夫:“你也是,别又好了伤疤忘了疼,李太医可不在京城。”
陈廷鉴丢下巾子,去了堂屋。
孙氏喊丫鬟重新换盆水,陈敬宗这才肯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