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不说话。
可两人却都没动。
可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的底线,乖顺如俞秀,也会在陈伯宗太过分的时候想要逃离。
握着她的手便是一紧,答案依旧简洁:“一样好看。”
他捧着她的脸,重新亲了上来。
俞秀怕他扯下腰带,怕再次对上他那双叫她紧张的眼,慌乱地道。
俞秀羞得无地自容,又无法叫他住手。
俞秀没有回答,也没有再躲。
陈伯宗停下来,等着她。
他看得出妻子的窘迫,亦明白她这般的缘由,又哪里会介意?
清冷稳重的阁老家的大公子,保持了很久的温和克制,直到遍寻她的盘扣而不得,才终于泄露出几分急切。
俞秀这才想起,他看不见她的怨。
就这么一口,她还担心他会不会疼,会不会凶她。
可这个举动充满了照顾她的温柔,再加上避开了他的眼睛,俞秀确实放松很多。
陈伯宗:“不清楚,不曾留意,一直在读书。”
丫鬟见大公子来了,忙去里面递消息。
陈伯宗见她被定住了似的,走过来,握住她右手。
陈伯宗的确解开了红绸的腰带,却没有再脱别的,他只是坐在那里,抬手将腰带覆于眼上,并在脑后打了一个结,低声道:“这样,你可敢看我?”
也就是说,俞秀只能选一样。
“那为何如此?”
陈伯宗亦是如此。
然后,余光就瞥见他在解腰带了。
“我不敢看你。”察觉他手指微微收紧,像是在催她回答,俞秀别开脸道。
放在大户人家,这样会显得很小家子气,可陈伯宗长在乡野,纵使自幼读书长了见识,纵使父亲官职越来越高他也在京城开了眼界,陈伯宗始终知道自己的根在哪里。陈家是布衣出身,无论他有没有功名,他与镇上的街坊、乡下的百姓都没有什么差别,无非是他走上了一条与大多数百姓不一样的路而已。
这么快的吗?话都没说上两句?
该叫他取下绸带吗?取了,刚刚的委屈岂不是白受了,他还要再看一遍?
俞秀最后看眼他的脸,羞涩地闭上眼睛。
陈伯宗:“你若无话问我,那便睡吧。”
就在她猜测他会不会追问原因时,他竟然松开了手。
陈伯宗:“这些年有没有人在你耳边说闲话?”
俞秀浑身一颤,一种陌生的异样感游蛇一般沿着他的掌心爬到她身上。
她立即开始找问题,从他在京城哪里读书,到二老的身体,到其他三兄弟的情况包括四弟为何自己回来了,到京城的气候民俗。
俞秀仿佛得了什么赦令,点点头,红着脸回了内室。
这会儿站在堂屋门口,俞秀仍然不敢看过去,半垂着脸,视线左右乱瞟。
陈伯宗:“你不许,我便只能看了。”
陈伯宗:“以前写给岳父的信,你可有看过?”
俞秀顺从地挪了挪。
嘴上应着:“嗯,伯母每年都会送京城那边时兴的首饰给我,怪让她破费的。”
最明显的是个子,她明明长高了很多,可他也变得更高了,她才到他肩膀。
陈伯宗伸出手,俞秀的手还放在他刚刚松开的地方,又被他握住了:“这么久没见,可有话问我?”
“我要沐浴,你回房等吧。”
脑海里一下子又冒出小时候听到的那些顽童取笑:“你们长大了会睡一个被窝,还会亲嘴儿!”
问什么?
陈伯宗:“不会,你我都是陵州人,一样水土长大,没有谁配不上谁。”
她看着他修长的手,低声道:“以你现在的身份,娶我,会不会觉得屈就了?”
柔肠百转的小新娘,最终只是在她长大的夫君肩上不是那么用力地咬了一口。
哪想到,陈伯宗仿佛根本没察觉,兀自全着他的礼,红色绸带蒙住眼睛,在她晃动的视野中来来往往。
俞秀藏了很多疑问与不安,却无法开口,沉默片刻,她问:“你有话问我吗?”
俞秀:……
陈伯宗重新抱过来,这一次,几乎没有什么再能难住聪慧过人的大公子。
俞秀紧张地迎了出来。
俞秀忙道:“不是,我,我愿意的,就是,太久没见,觉得有些陌生。”
俞秀始终垂着眼,她是看不见他的脸,可她看见了他的手,手掌宽阔五指修长,与他十二三岁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陈伯宗保持距离道。
虽说挑盖头的时候匆匆扫了一眼,可那一眼太短,她并没有看清陈伯宗的五官,只知道正脸比侧脸更俊的。
陈伯宗:“睡了?”
陈伯宗耐心地一一回答,直到她绞尽脑汁的时间越来越长,他才道:“再给你三次提问机会,且必须都与我有关。”
过了片刻,陈伯宗将她往身边拉了拉。
陈伯宗缓缓靠近。
陈伯宗撑过来,一手摸向她的脸,发烫,并无眼泪。
“哭了?”
俞秀幽怨地看着他眼上的红色绸带。
俞秀的脸,再次发烫。
俞秀:“都看过,父亲夸你的字越来越好了。”
观鹤堂不分前后院,只有五间上房两座厢房。
她侧着头,杏眸水蒙蒙地望着窗边桌上的龙凤喜烛,烛火无声地跳跃,她却不得不以手掩唇。
陈伯宗:“还是说,你不喜欢?只是迫于婚约才无奈嫁了?”
俞秀咬唇,偷眼瞥他,想着他看不见,笑意就漾满了眼底。
俞秀沉默,想撒谎,又想听听他会怎么说。
他露出的脸平平静静,声音清润却有力,俞秀莫名就信他。
门帘一动,俞秀看到了新郎的双脚与衣摆。
西次间已经备好热水,陈伯宗脱下那套洒了别人碗里酒水的喜袍,沐浴洗漱一番,再换上另一套大红锦袍。
俞秀心头微松,又有些怅然若失。
就,很好看。
等他出来,叫候在外面的丫鬟们都退下。
陈伯宗:“我左右不了别人,但我从没忘记过你我之间的婚约,父亲母亲也不曾有过任何动摇,母亲更是经常提起你。”
陈伯宗依然握着她的手,问:“你很怕我?”
陈伯宗没有解开眼前腰带的意思,一手继续握着她的手,一手试探着摸向她的脸。
明明还是那个克己复礼的陈家大哥,明明为了照顾她而蒙着眼睛,可他现在……
俞秀扭扭捏捏的,好半晌才歪着脑袋,问:“你觉得,我比小时候如何?”
胆子也大了些,继续问:“京城是天下第一富贵地,那边的姑娘肯定长得都很美吧?”
父亲做官是为了施展抱负,而非做什么人上人,自命不凡。
她整个人好像都要烧起来了,手足无措。
礼法使然,他不能直接给她写,但那些信的意义,并不只是为了向岳父岳母致敬。
昨晚的俞秀,亦或是自打知道他回来准备完婚的俞秀,怎么都没想过自己的新婚夜会是这样。
陈伯宗:“你都没看我,怎么知道我与以前有了变化?”
俞秀已经在看了,最初是吃惊他的举动,然后就被他俊美的脸庞吸引。
他的嘴唇没有她的红,淡淡的颜色,偏薄,更显出几分秋霜的清冷。
俞秀不知该甜还是涩,他不曾忘过婚约,那么,如果没有婚约,他会娶她这样的小户女吗?
小时候是小姑娘的好看,长大了是大姑娘的好看。
俞秀摇摇头。
俞秀:……
这样的回答,无论真假都会让女孩子开心,俞秀就偷偷地笑了。
俞秀:……
还有昨晚母亲塞她的小册子,俞秀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陈伯宗按住她,抬头,对着她的方向道:“我总要知道全礼的位置。”
与白日的清冷守礼,不一样的好看。
俞秀脱掉外衣,用更轻的声音道:“好了。”
陈伯宗:“都是她带着我去挑的,再有,你该叫母亲了。”
俞秀轻轻地嗯了声。
陈伯宗只是快速打量了一眼妻子洗去铅华的脸,干干净净的,色若桃花。
滑溜溜、温热热的一张脸。
她僵硬地跟着他来到床边,再僵硬地坐下,低着头。
只是眼睛看不见,他便对指腹所过之处反复探究,像绸缎庄的掌柜在细细检查刚到货的一批新缎是否有瑕疵,又像古玩店里的客人托起一件玉器,感受每一处质地纹理。
俞秀听着他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却不知道该站在那里好,床边好像她急着睡觉似的,屋中间更不自在。
俞秀:……
还剩最后一个。
“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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