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需要考虑,如果说许仲途回家与张斐商量,肯定是不能治罪的,毕竟这不是什么高度机密,连家人都不能透露,要是这样也治罪的话,那谁还敢去开会。
张斐郁闷地坐了下去,“进步真是不小啊!”
许芷倩问道:“此话怎讲?”
张斐解释道:“应该不算,语气并不坚定,换而言之,就是可能也算。主审官肯定会受此影响,一定要问出肯定的回答,否则的话,这问题就是减分的。”
许芷倩轻轻点了下头,偏头瞧了眼范纯仁,内心稍稍有些沮丧。
按理来说,她经验更加丰富,而且有张斐在旁教导,但是这些细节,她还是没有想到。
天赋这东西,还是要认。
又见范纯仁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那为何方才司马大学士说泄密者违法。”
司马光顿时一愣,是呀,如果只是随口一说,也不能说是违法。都怪张三那小子,方才把我给带偏了。
可把一旁的王安石给乐坏了,心道,这老头上堂作证还不如我啊!
司马光又立刻解释道:“我是指那小报上的言论,纯属断章取义,捏造事实,有意制造混乱,故发小报者,当属违法。”
说话的时候,脸都红了。
许芷倩听得一乐,激动道:“看来他谏官的毛病,还是未完全改过来啊!”
张斐却是摇头道:“这只能说他经验不足,关于此案,有着太多的未知,没有规矩可言,故此谁也不知道证人会做出怎样的回答。”
许芷倩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你的意思是,司马叔父也不知道具体答案?”
张斐点点头:“聪明。”
苏辙不禁面色一喜。
“我问完了。”
范纯仁坐了下来,懊恼道:“糟糕!这一时问顺口了。”
苏辙却窃喜道:“保一个是一个。”
范纯仁道:“那怎么能行。”
张斐立刻起身问道:“方才司马大学士言道,如果说与会官员,与师友商量此事,并不算违法。”
司马光很纠结地摇摇头。
张斐道:“如果说与会官员对于许寺事之言不满,与师友抱怨几句,这是否属于违法。”
“我反对。”
范纯仁立刻站起身来。
张斐立刻向赵抃解释道:“我只是在完善范司谏之前的问题。”
赵抃稍一思量,道:“你继续问。”
范纯仁郁闷地坐了下去。
司马光都紧张起来了,想了想,道:“那也应该不算。”
张斐道:“我是不是可以理解,其实司马学士之所以认为此事违法,是在于对方使用小报这种方式来传播一种错误的言论,从而引发广发的热议,以至于造成社会动荡的现象。
如果只是与会官员随口一说,哪怕他有夸张事实的嫌疑,也不会造成当时的动荡,也就不属于违法。”
范纯仁听罢,正欲起身,苏辙立刻道:“等等。”
范纯仁偏头看向他。
苏辙道:“你若反对的话,这不是又将我哥给扯进来了。”
范纯仁急道:“现在不是你哥一人的事。”
苏辙却道:“可对方明显已经放弃针对我哥,待会你就可以集中精力为宋敏求等人辩驳。”
这二人还在争执时,司马光已经开始回答:“这小报与口口相传,的确不一样,我认为可以这么说,因为小报是白纸黑字,司法对待二者的判断,也是有所区别的。”
张斐笑着点点头道:“多谢司马大学士,我问完了。”
旁边的苏轼是面如死灰,心道,完了完了,全完了,就说那宋次道他们会坏事,你们不信,现在好了,张三还帮我辩护起来了,这真是岂有此理。
范纯仁怒瞪苏辙一眼,然后起身道:“司马大学士,你能否准确说明,到底是小报违法,还是小报上面的内容不属实违法,亦或者二者都违法。”
司马光认真想了好一会儿,“我朝并未规定发小报违法,要我来说,应该是用小报传播不实言论者,并且引发社会动荡,属于违法行为。”
“我问完了。”
范纯仁道。
张斐突然站起身来,问道:“敢问司马大学士,那如果小报上面句句属实,但同时又引发动荡,是否属于违法?”
他们的问题怎么一个比一个刁钻。司马光被问的是一脸懵逼。
其实别说他,就连富弼、文彦博等经验丰富的宰相们,也都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也没有一个确切答案。
因为针对这几个问题,律法还真没有非常准确的规定,一般都是以结果论。
没出事,就不违法,出了事就违法。
但是打官司可就不能这么说。
王安石幸灾乐祸地看着司马光,老小子,体会到我的痛苦了吧。
司马光想了半天,都不敢轻易开口,突然向赵抃道:“主审官,我司马光今日是以个人的身份来此作证,我的看法也只代表我个人的看法。”
赵抃点点头道:“司马学士请放心,本官断案是根据律例。”
言下之意,你的话只是你的看法,不能代表律法。
司马光这才回答道:“如果说句句属实,且又引发社会动荡,那么通常就只有两种情况,要么此事确实是属于朝廷机密,是不能泄露的。
要么就是此法本身有问题,故而引起动荡,而这种情况,属朝廷过失。”
许芷倩低声道:“司马叔父显然是偏向他们的。”
张斐笑道:“谈不上,他也只是就事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