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前堂,只见司马光坐在里面,但却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张斐行得一礼,司马光竟无动于衷,于是张斐又喊道:“司马学士?”
“啊?”
司马光一怔,抬起头来,看了眼张斐,“你来了。”
什么情况?又出事了吗?我真不是一个工作狂啊!张斐是忐忑不安地问道:“司马学士,不会又出了什么事吧?”
司马光微微一怔,摇头道:“没有出事,只是!”
他左右看了看,突然站起身来,“上你书房去说吧。”
还得上书房?这还叫没出什么事吗?张斐那小心脏是扑通扑通地跳啊!
来到书房,司马光往桌上一扫,全是许遵的墨笔,不禁问道:“这是你岳父的书房吧。”
张斐讪讪道:“我偶尔也用用。”
司马光道:“难道你的文笔,一直未有长进。”
张斐小声嘀咕道:“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人爱看。”
司马光先是双目一瞪,旋即摆摆手道:“行行行,算老夫多嘴了。”
“司马学士切勿动怒。”张斐很是委屈道:“我最近忙得头昏脑涨,哪有空练这些啊!”
司马光呵呵道:“有空你不会练的。”
张斐讪讪一笑,又问道:“对了,司马学士找我什么事?”
司马光纠结地瞧了眼张斐,又挣扎好一会儿,他才道:“你上回不是说让我给你找一个案子吗?”
张斐木讷点点头。
司马光道:“我已经找到一案,你且看看,能不能行。”
说着,他在袖中掏出一卷文案,递给张斐。
张斐赶忙接过来,打开一看,不禁暗道一声,种谔。
虽然他不太熟这个名字,但是这北宋种家军他可是非常清楚的,这分量真是够足啊!又仔细往下看。
看罢,他连连点头道:“这案子倒是不错。但是。”
司马光道:“但是什么?”
张斐道:“但是此案已经过去这么久,如果要达到目的,首先都要有人请求翻案,并且给予这种谔压力,我去了才能够笼络人心。”
司马光却问道:“也就是说,你认为种谔更有道理?”
张斐点点头道:“根据这上面所写,如果说种谔之前未有等到诏令,便擅自出击,这可能有得一辩,但之后已经收回绥州,而那陆诜却还让他回来,这是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司马光哼道:“你懂什么,当时官家刚刚即位,国内还有诸多问题未能得到治理,若与西夏发生大战,这后果不堪设想。”
你这么激动干什么?张斐愣了下,突然想起司马光可是出了名的鸽派,跟这陆诜作为有些像似,心里肯定是支持陆诜,自也不与他争辩,于是道:“司马学士,你不会是让我去给陆诜翻案的吧?”
司马光道:“我与陆诜早就相识,其为人正直,为官清廉,能力出众,我觉得在此案中,他的确受到冤屈。”
张斐道:“但是这不符合我们的需求,如果我一去就将这些将军们都给得罪了,那我还怎么在那里混下去。”
司马光神色缓和了几分,道:“我也不是说让你去拿种谔问罪。但如果你要拿此案去立威,就必须也给陆诜一个公平的判决。如果你是要牺牲陆诜,去讨好种谔,那就还是算了。”
张斐问道:“敢问司马学士,何谓公平的判决?”
司马光反问道:“种谔是不是擅自兴兵,陆诜可有冤枉他?”
张斐也反问道:“那司马学士认为种谔有罪吗?”
司马光道:“种谔当然是有罪的,他这回是赢了,且并未挑起我朝与西夏的战争,可万一输了,并且还引发双方大战,你可知道这会给国家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吗?
那些将军可不会管这后方财政问题,咱们与西夏打一次战,这后方死得百姓,可能不比战场上阵亡的将士少啊!
而且还会在很长一段时日内,迫使国家需要去与民争利,弥补财政上的缺失,到时百姓将要为此承担繁重的赋税。打赢了,他是威震四方,升官加爵,可要是打输了,他又能弥补这些后果吗?打与不打,必须是由朝廷说了算,因为后果也是朝廷来承担,而不是那些武将。”
张斐道:“可若是打赢了,还要受到惩罚,这又会使得将士们都不敢打,到时兵临城下,他们可能都不敢出战。”
司马光感叹道:“如这种问题,历史上发生过无数回,不听军令,擅自出兵有大获全胜的,但更多的是令整个国家都陷入危机当中。为了一时之胜败,而不顾大局,这又真的可取吗?”
张斐笑道:“且不说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哪怕那些知县通判,也都会在面临突发情况,而擅自做主。故此,我觉得还是要给武将们一些保护,让他们知道,如果他们做出的判决是非常正确得,并且有足够的理由支持他们这么做,他们也会得到公正的审判,得到应有的奖赏。
反之,他们也绝对逃不掉惩罚,如此一来,反而可以令武将们收敛一些。”
司马光稍稍点头道:“你说得很有道理。”
张斐又看了眼手中的案卷,“这个案子还真有些意思,我倒是挺有兴趣的。”
司马光道:“我可是有要求的。”
张斐犹豫片刻,点头道:“我可以答应司马学士,保证给予陆诜一个令他心服口服的判决,但是司马学士得先为此案造势,给予种谔足够大的压力,至少得让他感觉到有危险,我才有更多判罚的余地。”
司马光纠结片刻,道:“我再考虑考虑。”
“啊?”
张斐错愕地看着司马光,“司马学士还未想好啊!”
司马光道:“我只是来问问你的,还未决定,你很想早点去吗?”
“不!”
张斐嘿嘿道:“若是有得选,我哪里想去,司马学士慢慢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