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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登州、扬州的情况,已经充分说明王安石心中的委屈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范纯仁和苏轼的能力,那是母庸置疑,而且他们在各地都还有着广泛的人脉,然并卵,范纯仁在家写文章,苏轼在外泡妞,真是连泡都没有冒出一个来,可见要建立起公检法真不是一件易事。
得玩一些手段,同时官府内部,还得有人配合你。
河中府的成功,并非看到的那么简单,在张斐去之前,赵顼、司马光就给他送了一份大礼,也就是种谔与陆诜的官司。
这一次庭审,是彻底稳定住武将,后来抚恤金一事,又稳定住了士兵。
公检法才慢慢站稳脚跟。
最初苏辙也不敢那么嚣张,事事都还先张斐商量,后来公检法的权力稳固之后,检察院才慢慢发挥作用,带上十几个人跑去官府查账。
不过目前河中府正在发生一个非常奇怪的现象,就是这民事纠纷是与日俱增,而刑事桉件,却在急剧减少。
此二者一増一减,都是因为皇庭。
河中府的百姓,渐渐明白什么是民事纠纷,什么是刑事纠纷,民事纠纷的话,无论怎么样,都不会受到刑罚,而且皇庭还能强制执行,以前不可能去到皇庭诉讼的纠纷,现在也会去皇庭诉讼。
也正是以为如此,导致刑事桉件在急剧减少,首先,权贵、官宦子弟心里都清楚,这要是违法,肯定也是死路一条。
除非你能够同时贿赂公检法三大部门,少一个也不行。
这难度太高了。
其次,那些强人心里也清楚,就目前皇庭的审桉方式,要犯下刑事桉件,这罪只会重,不会轻,因为你祖宗十八代,可能都会被问出来,就连那些官员们都招架不住。
张斐当然非常乐意见到这种状况,他就可以更多的精力放在法学院,同时让蔡卞他们得到更多的历练。
经过年初这几个月高强度训练,张斐也认为该让他们出去闯一闯。
会议室。
“经过我们与事务所的讨论,最终确定违约金定在百分之一到百分之五更为合适,同时根据放贷的计算,三年之后,就只需要偿还百分之一的违约金,这能够确保债主的利益,因为除房贷之外,其余借贷,都不会达到三年之久。如果每月只还利息,违约金以一月到三月的利息作为赔偿是最为合适的。”
“你们算过就行。”
张斐点点头,“拟写出一份具体的条例给我。”
“是。”
“好了!”
张斐又道:“解决完此事,就该你们出门,看看你们能否独当一面。”
四小金刚闻言皆是非常激动。
张斐道:“蔡卞去解州,上官均去平陆县,解州掌管解盐,而平陆县则是交通要冲,全都是至关重要的战略要地,你们可都得给我打起精神来。”
“老师请放心,我们一定不会令老师失望的。”
上官均赶忙保证道。
蔡卞也是一个劲地点点头。
张斐又向蔡京道:“蔡京,你就累一点,两边跑,皇庭与当地官府之间的交涉,都交由来你处理。”
上官均道:“其实...其实我们也会与官府打交道,不需要蔡大这么累。”
张斐呵呵道:“要只是打交道的话,那就好了,你们是去削弱别人的权力,这不是一件讨人喜的事,而蔡京一直在负责处理此类事,交予他,为师最为放心,你们就只需要专注审桉就行。”
蔡京拱手道:“学生定不辱使命。”
说罢,他又道:“但是最近有很多商人在与商量,来皇庭门前开店一事。”
随着皇庭站稳脚跟,来这里开店的人是越来越多,包括河中府第一大牙行,都跑来这里开了一个分店,并且与皇庭有合作,专门负责帮皇庭鉴定一些财物的价值。
现在皇庭的收入非常高,几乎不需要官府拨钱,同时还有很多余钱发给证人,助审团。
张斐道:“全部交给征文。”
“学生明白。”蔡京点点头。
张斐最后看向叶祖恰,“叶祖恰,你就暂时留在河中府。”
“为什么?”
叶祖恰激动道:“老师莫不是认为我不如他们?”
“你在想什么?”
张斐道:“要是你们都走了,那河中府怎么办?”
叶祖恰唯唯若若道:“河中府不是有老师在吗?”
张斐点点头道:“你的意思是,老师白天六个时辰审桉,晚上六个时辰去法学院上课,你们回来还想不想见到老师。”
叶祖恰讪讪道:“学生知道错了。”
张斐道:“你暂时就留在河中府,白天六个时辰审桉,晚上六个时辰上课。”
“啊?”
叶祖恰顿时哭丧着脸,泪眼汪汪地看着张斐。
张斐哼了一声,又道:“你们几个将会轮流在各地审桉,不会固定在一个地方。因为为师来此的任务,是要建立起公检法制度,而不是让你四个光芒万丈,木秀于林,你们要记住一点,公检法这个制度才是关键,你们要做到的事,就是你们走了,制度如常,所以,收起你们英雄主义。”
“是,学生知道了。”
叶祖恰听罢,这才稍稍放心,原来是轮流出外,自己只是比较背,排在后面,可转念一些,或许是老师太看重我,所以才留我在河中府大本营。
殊不知,张斐就是知道他心高气傲,故此才将他留在身边,多打磨一下。
张斐又道:“你们一人去法学院挑选八名学生协助你们,而这八人的成绩,也是我考核你们的成绩之一。”
上官均道:“不是应该考核我们的判决吗?”
“那只是最基本的。”
张斐道:“听明白了吗?”
“学生听明白了。”
“快去准备吧。争取早点出门,哦,如果太早的话,就不要来打扰为师睡觉,你们都不是三岁小娃,应该不需要为师送吧?”
“不需要,不需要。”
“去吧!”
“学生告退。”
四小金刚出去之后,许止倩开口道:“张三,你真的放心他们吗?”
张斐点头笑道:“首先,我对他们很有信心。其次,青黄不接马上到了,他们必须出门了。”
许止倩道:“但是一些复杂的桉件,他们可能处理不好。”
张斐道:“蔡京知道怎么做的。”
正当这时,李四来到门前,“三哥,那京兆府吕知府来了。”
许止倩微微蹙眉道:“吕知府来此作甚?”
他们与吕公孺就只是见过几次,没有什么交情。
张斐眼中闪过一抹笑意,“肯定不会是来找我探讨法制之法的。”
许止倩瞧他一眼,“你猜到他来的目的?”
张斐耸耸肩,笑道:“应该是求我去京兆府推行公检法吧?”
许止倩一翻白眼道:“白日做梦。”
张斐道:“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来到厅堂,张斐跟吕公孺寒暄几句后,便问道:“不知吕知府大驾光临,有何吩咐?”
吕公孺抚须笑道:“河中府谁还敢吩咐你张大庭长。”
“哪里!哪里!”
张斐谦逊道:“吕知府言重了,张三愧不敢当。”
吕公孺又道:“但是你可不是河中府的大庭长,而是整个陕西路的大庭长。”
许止倩一怔,难道他方才不是开玩笑的?
张斐故作诧异道:“请恕张三愚钝,不知吕知府此话何意?”
吕公孺道:“我是想来问问你,你们公检法何时去京兆府。”
许止倩彻底傻眼了,还真是如此。
但是这真的很不政学啊!
地方官员都对公检法畏之如虎,怎么可能上门来请。
张斐当即苦笑道:“吕知府也看见了,连平陆县、解州的公检法都没有完全建立起来,我这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这样啊!”
吕公孺皱了皱眉头。
张斐瞧他一眼,试探道:“有句话,我不知当不当说?”
吕公孺一怔,道:“你但说无妨。”
张斐道:“张三斗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吕知府应该不想我们去才是啊!”
许止倩默默点了下头。
吕公孺瞧他一眼,抚须呵呵笑了起来。
张斐问道:“吕知府为何发笑?”
吕公孺道:“你这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而是推心置腹,也不瞒你说,京兆府的确有很多人不想你们去,但是京兆府离河中府不过百里路,河中府发生的一切,京兆府的百姓也都已经听说,他们可都盼着你们去。
尤其是在税务司颁布新税法后,这京兆府已经变得动荡不安,从而引发出很多纠纷,一些百姓用你们皇庭的判决,来阻止官员的执法,这长久下去,必会生乱。”
原来如此。许止倩眼中闪过一抹喜色,俏丽的脸蛋上也洋溢着一丝丝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