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琦带着一丝疑惑地看着他。
富弼又问道:“这事你也听说了吧。”
韩琦点点头。
富弼又道:“关于此法,必须慎重,虽然目前只是要将宋刑统中的相关律法归入其中,但我就怕遗漏了,亦或者多添了,所以想来问问你的建议。”
这部律法主要涉及的就是皇权,而且得充分考虑皇权,但在这方面的经验,富弼心里非常清楚,韩琦是要胜于自己。
韩琦却是狐疑地打量了下富弼,“彦国,你不会是想将我给拉下水吧?”
富弼眉头一皱,颇为不悦道:“我富弼是这种人吗?”
韩琦道:“以前不知道,但如今的话......。”
富弼问道:“如今我有变吗?”
韩琦道:“如今你的手段,可是比之前要高明多了。”
“手段?”
富弼愣了下,“你是指说服官家,设《社稷安全法》?”
韩琦微微皱眉,“怎么?难道是司马君实出得主意,这不大可能?”
富弼问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韩琦道:“你们做这一切,不就是让朝臣们变得更加依赖公检法吗?”
“依赖公检法?”富弼道。
韩琦道:“如今官家下令设社稷安全司,比之皇城司那是更令人担忧,然而,你们又设《社稷安全法》,以及令设皇庭,专门审理此类案件,如此一来,谁还敢想尽办法针对公检法,万一自己被到时社稷安全司告上皇庭,可就不是多交一点税的事。”
其实关于此类案件,官员涉及到的比例,是远高于普通百姓的,但十有八九,并非是真正想谋反。
这一点来看,公检法对接社稷安全司,其实是更有利于大臣的,因为公检法的审理制度,不太容易造成冤案。
富弼捋了捋胡须,“是呀!公检法才是最大的赢家。”
韩琦问道:“这不是你们谋划好的?”
富弼摇摇头,如实道:“我们只是希望皇城司受到制约,不能使其胡乱抓人。”
韩琦又问道:“那这《社稷安全法》是谁的主意?”
富弼双目一睁,脑中突然闪过一道人影。
韩琦皱眉道:“张三?”
富弼点点头。
......
这边公检法闹得那么热闹,那边王安石也不甘寂寞,我特么才是主角啊!
制置二府条例司立刻放出风,要针对厢兵进行改革。
此消息一出,立刻引发全民关注。
只是社稷法只跟皇帝有关,旁人就是看看热闹。
但这厢兵改造与百姓是息息相关啊!
制置二府条例司。
“子固,上回我对不住你,这回我请你来,就是要补偿你。”
王安石是非常热情地向曾巩说道。
曾巩却感觉有些慌,“先说什么事。”
王安石道:“我打算让你兼任工部侍郎。”
曾巩诧异道:“工部侍郎?”
“不错。”
王安石道:“我这不是要改革厢兵吗?其中要设数司,每司管一事,如建桥修路,如漕运,又如建楼盖屋,这些新司,多半都会划分到工部。”
曾巩纳闷道:“可工部是没有职权的。”
王安石道:“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而且将会成为一个权力不小的部门。”
曾巩不禁好奇道:“为什么?”
将工部弄起来,不是要重回三省六部吗?
这可不是小事啊!
王安石正准备回答,那陈升之突然来了。
“子固也在。”
“枢密使。”
曾巩拱手一礼。
三人相互行得一礼,陈升之便向王安石道:“介甫,关于厢兵营改革一事,你是否有些操之过急啊!”
王安石问道:“此话怎讲?”
陈升之道:“三衙里面很多人对此不满。”
王安石眉头一皱,“他们不满,那是因为他们经常调用厢兵去帮他们干私活,更有甚者,还拉着厢兵去帮他们家商铺干活。”
陈升之道:“所以你应该知道,这会得罪多少人,其实你可以改革,但不需要将厢兵营划出三衙啊!”
王安石道:“我这么做,就是因为如此,厢兵营早已经军纪废弛,如果我不将整个厢兵营给划出来,那除非针对三衙进行改革,否则的话,几乎是毫无作用。”
跟他之前的计划一样,那就是另起炉灶,三衙里面的利益纠葛实在是太过复杂,比任何一个官署都腐败,只要还存在在这个体制内,怎么改都是竹篮打水。
故此他是坚持要将厢兵营改为行政部门。
陈升之问道:“你划出来,就不会有这问题吗?”
王安石道:“你看那皇家警察,多半都是禁军出身,他们军营里面是什么样子,在警署里面又是什么样子,这是谁问题,还不明显吗?”
陈升之道:“那是因为警署的俸钱给得足。”
王安石道:“你认为在三衙,即便进行改革,这俸钱能如数发到厢兵手里吗?还有,也不仅仅是俸钱的问题,还有纪律的问题。
三衙里面的官员几乎都是权贵,而警署除曹家外,全都是普通官吏,谁敢不遵守纪律。”
陈升之又问道:“那你打算将厢兵营归在那个官署?”
“工部!”
“真算在工部?”
陈升之惊讶道。
曾巩苦笑道:“方才我也对此感到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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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道:“工部目前就只是一个空壳子,这非常适合我的改革计划,我还打算让子固兼工部侍郎,主管此事,正好开封府没了司法权,比以往要轻松许多。”
陈升之道:“官家答应了吗?”
王安石点点头。
陈升之与曾巩默契地相觑一眼。
曾巩突然道:“但是厢兵制度就是基于我朝军制,要是划出来,这要改的地方可是不少啊!”
王安石道:“这我已经考虑过了,主要改的就是进与出,将厢兵营归入工部后,将会设立严格招人制度,而不像以前那样,胡乱招人。
此外,工部主要是负责异常工程,以及河道的维护,至于那些并不是那么紧急的大工程,则是先留着,若遇到天灾,再启动这些大工程,到时朝廷直接拨钱,招揽灾民干活,帮助灾民度过难关,同时顺便完成这些大工程。”
陈升之道:“但这需要不少钱啊!”
王安石道:“我派人算过一笔账,若是招入进厢兵营,可就是几十年的负担,但若是大兴工程,最多也就一年,等灾情过去,他们就回家务农,这比招入厢兵营所付出的,可是要少得多啊。”
曾巩道:“可地方官府,哪来那么多钱?”
王安石道:“提举常平司会专管此事。”
如今提举常平司已经新政的金融枢纽,如果再振兴工部,那王安石手中等于又会多出实业部门,当然,这是由于事业法的诞生,以及上回的听证会,使得王安石更加看重农田水利法。
这左手金融,右手实业,到时谁能与之为敌啊!
......
而当王安石、司马光动作频频时,始作俑者张斐却如同销声匿迹一般,回归于平淡检察院工作,打着哈欠,喝着茶。
“啊!”
张斐伸了个下懒腰,又向正埋头工作的周正道:“小周,时辰差不多了,可以回家了。”
周正抬起头来:“我这还有点事没有忙完。”
“哪有那么多事忙。”
张斐道:“最近好好休息,马上就要开始收税了,到时可就有得你忙。”
“是。”
叮嘱一番后,张斐便收拾东西,离开了检察院,来到门前,忽见龙五驱使马车,来到面前,不禁一愣,这大热天,他是尽量不坐马车,但马上他就反应过来,上得马车,果不其然,李豹正坐在里面。
“什么事?”
“第一件事,是关于社稷安全司的。”李豹问道:“这社稷安全司与税务司共享一套情报人员吗?”
张斐笑问道:“你认为这可能吗?”
李豹道:“我也是在考虑到这问题,这税务司的人全都是拿奖金过日子,他们可不会理会谋反之类的事。也就是说,咱们还得另外招一批人?”
张斐点点头道:“但是边防那边的探子,全部归入社稷安全司。至于国内的话,从税务司中挑选出一批骨干来,然后再从禁军选出一批人来,让他们混入漕运、慈善基金会的运输团队、警署,等活动范围较广的官署或者私人行当。
当然,与税务司那边也可以共享情报,但是最好你负责,不要让两边直接联系,如此一来,可以令两边也相互监督。”
李豹点点头,突然又想起什么似得,道:“还有,大狗最近来信了。”
张斐问道:“什么事?”
李豹道:“那边的钞商、盐商已经变得非常疯狂,盐价也在一路上涨。”
张斐道:“他们有没有拿着粮食换盐?”
李豹点头道:“有的。这些粮食刚好能让熙河度过这最难得一关。但是转运司手中真的没有多少盐,也就只够支付利息的,如果盐债到期,他们全部去兑换盐,那可就全完了。”
张斐笑道:“不会得,他们是要追求高价抛售的,如果抛不出去的话,同时官府又能够全额支付利息,他们肯定会选择延期的。
一切都按计划行事,这一出空城计,咱们是吃定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