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薛向殚精竭虑,充盈国库,改善财政,倘若官家只因几个百姓所言,就惩罚薛向,那么将来谁还敢为官家分忧。
今晚我再去劝劝官家,让官家早下决断。”
语气中充斥这一丝担忧,皇帝没有直接倒向他,尤其是最开始,让文彦博来主审此案,确实令他有些不爽。
较之以往,这支持力度,显然减轻不少。
邓绾沉吟少许,“王相公,下官这里倒是有一计,可能能够打消官家的疑虑,同时令对面内讧。”
王安石忙问道:“你有何计,快快说来。”
邓绾道:“那司法改革是出自司马相公之手,且以公平公正着称,以往每件案件,他们都希望交给公检法处理,而不是交给御史台,可偏偏此案,他们主张由御史台来审理。
我们可以以此为由,认定他们之所以不敢让公检法来审此案,那是因为他们就是要在罗织越狱,栽赃嫁祸。”
王安石想了想,突然皱眉道:“可如果他们答应将此案移交给公检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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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
邓绾道:“首先,御史台就不会答应,要是审到一半,就移交给公检法,这说明御史台并不公正,而且他们要低公检法一头。
其次,公检法只是审理具体案件,但他们显然是想以此来攻击王相公,而且他们多数人都认为张三会偏向王相公。
最后,他们中间,有少部分是支持公检法的,如富公、赵相公、许检察长等等,只要我们这么说,这些人必然也会建议移交给公检法,这必然会分化他们。
只要他们出现争议,王相公再去劝说官家,此事可成矣。”
王安石听得眼中一亮,是连连点头,“此计不错,此计不错,就按你说得去办。”
“下官绝不会令王相公失望的。”
由于吕惠卿不在,邓绾往这里跑得很勤,毕竟马上就有一波很大的人事变动,他也希望把握住这个机会,得到一个升迁的机会。
......
得到王安石点头后,邓绾立刻就组织人马,开始借对方有意避开公检法,弹劾御史台栽赃嫁祸,诬陷忠良。
这一招果然打了保守派一个措手不及。
因为谁都知道革新派中绝大多数人都对公检法是恨之入骨,他们就是因为公检法,才加入革新派的,所以文彦博也没有想到,对方竟然找出这么一个理由来攻击他们。
当即是严词驳斥。
谁有意避开公检法,你们都是在瞎说八道,如这种关于官府腐败问题的案件,且又是御史台先调查出来的,这理应交给御史台。
话说回来,凭什么交给公检法啊!
邓绾他们也是据理以争,要这么说,以前很多案子,都不应该交给公检法,而应该交给御史台,你们以前怎么又不这么说,
要想让人心服口服,你们就交给公检法公开审理,御史台偷偷摸摸的,见不得光,谁知道里面有没有猫腻,咱就是不服。
还别说,这个理由还真给予曾公亮他们拖延的机会,曾公亮就借此劝说文彦博,要不,就交给公检法,亦或者,咱们也公开再审理一次。
同时,还真引发了保守派内部的争议,保守派内部到底有部分人是真的认同公检法制度。
他们觉得公检法执行的这么好,处理了很多复杂的案件,也令人心服口服,同时还避免了内耗,交给公检法来审,比御史台更好。
台谏官员听到这话,可就不乐意,你什么意思,我御史台不如公检法?
谁要这么说,他们就认为对方是跟王安石一边的。
弄得保守派内部是很伤和气啊!
宰相们不得不出面,来解决内部问题。
政事堂。
“既然对面不服,那不如就交给公检法来审理,让他们心服口服,如此拖下去,也不是个事啊!”
赵拚言道。
“倘若这么做,那将置御史台于何地?”
文彦博当即驳斥道:“就算我答应,台谏的其他官员也不会答应的。”
赵拚直接看向司马光,“君实,你难道就没话说吗?”
司法改革是你搞出来,你自己都不支持,那这公检法岂不是会成笑话。
富弼也看向司马光。
司马光很是为难地瞧了眼赵拚,沉默少许,才开口道:“我也觉得此案不适合公检法来审理,因为公检法只能判定,那些涉事官员是否违法,而无法去追究元凶的责任,他们可以让那些小官小吏出来顶罪,而由御史台来审的话,可以追根溯源,一劳永逸。”
他认为既然最初没有交给公检法,现在再来移交,反而会制造出更多问题来,引发更多人不满,只能走到底,因为让御史台来审理,是没有任何问题。
赵拚道:“也可以由公检法审理之后,我们再借此跟官家讨论发运使的责任。”
先司法定罪,再讨论行政问责,拆开来算。
文彦博道:“何必多此一举。”
赵拚见文彦博的态度是如此坚决,又见富弼他们都默不作声,自也不便再说什么。
......
不过御史台也不是吃素的,他们非常清楚,要想将薛向定罪,关键还是打动皇帝。
对此,他们也有杀手锏。
御史们纷纷上奏,并且提供相应证据,恳请皇帝批准调查内藏库的账目。
可见他们是知道一些发运司与皇帝的勾当。
一旦此事曝光,发运司更会被百官唾弃,你们就只是皇帝的爪牙。
赵顼见情况不对,又赶紧密召张斐入宫。
“陛下,我已经想到了应对之策。”
“是吗?”
赵顼不禁是喜出望外,“快说,你有何良策?”
张斐道:“前些天,记得我提过一句,即便陛下支持王学士,但他们也有可能通过检察院进行起诉。”
赵顼点点头,“要是他们这么做的话,我们的计划可能会满盘皆输啊!”
张斐道:“陛下可有反过来想过?”
“反过来想?”
赵顼不明所以。
张斐点点头,“假设陛下支持御史台的判决,王学士同样也可以通过检察院去起诉御史台。”
赵顼眨了眨眼,“但是朕了解文公,若不是十拿九稳,他不会这么坚决的。难不成这官司,你还能打赢?”
“目前来说,只能说有机会。”
张斐道:“但是需要陛下马上派人,去江南那边,查清楚是那些人支持这一百来人上京告状,其背后又有什么目的。根据御史台的堂供来看,这些证人的背后一定有人,只要找到这些人,我就能够保住王学士和发运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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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顼点点头,道:“但是那笔钱.....?”
张斐道:“关于这一点,我也有应对之策,陛下在熙河那边不还有一百多万贯吗?”
赵顼听罢,大脑是一阵晕眩。
你...你想干什么?
张斐道:“如果对方拿出证据来,那我们可这一笔账算在熙河开边,那边的账目本就是有问题的,只是他们查不到而已,如今将这一笔账算进去,刚好补足这些问题,甚至还可以多算一些。
到时他们知道原来这一笔全部用于熙河开边,并且陛下还往里面搭了几十万贯,这必然会让他们哑口无言。”
赵顼心都在滴血,这都已经吞到肚子里面的肉,全都得给吐出来,是心有不甘啊!
张斐劝说道:“陛下,就算今日不这么做,他日陛下也肯定会将这钱投入到战事中去,而且如今这么做的话,还能够减轻西北财政负担,为将来消灭西夏打下基础。”
“你说的也是,这钱到底也都得用到那边去。”
赵顼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丝哽咽,又问道:“但是朕也想知道东南六路的具体情况,朕也不希望他们在那边胡来。”
张斐道:“要解决这一点,最好的方式,还是采取听证会。”
“好!”
赵顼立刻道:“这听证会好啊!在听证会上,朕能够清楚知道,政策到底执行的怎么样。”
张斐道:“如今最为关键的就是时间问题,我们在那边还有些人,但快马去通知他们进行调查,至少也需要一个月。陛下现在还得再拖些一些时日,实在不行,再跟王学士说明一切,先让御史台判决,静待他们攻击发运使和王学士。”
赵顼突然想起什么,“朕如何说服先生?”
判王安石输,王安石不得原地爆炸。
赵顼心里也有些虚啊!
张斐笑道:“只能如实告知,就将那笔账的事告知王学士,如果他们从检察院起诉,并且抖出此事,这对陛下是非常不利的。”
赵顼稍稍点头,“也只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