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也是清气中的一种吧?”
他心中如此猜想。
而另一边,见老师用印之后,青雨立刻将其妥善收好。
一边对老师道:“这样我们就不用到处去打秋风了,直接去赤矶营地,看似更远,却能一次性将一应所需全部备齐,只要那边配合,我们此去最迟不超过八天。”
旁边一直不做声的青禾在离开前终忍不住问:“老师,您这番安排有什么深意吗?”
中年道:
“这里前不久有魔修也可能是鬼修来过。”
“您怎么知道?”青雨好奇。
中年看了眼旁边那些即将被虚空彻底磨蚀阵盘,道:“我不知道,有些多管闲事的人却知道了,直接传讯告知了书院,我距离这里最近,就被安排过来查看详情……这个新坑应该就是这群鬼祟之徒弄出来。”
青雨嘀咕:“有毛病吧,跑这里来刨土。”
中年瞥了她一眼,道:“现在告诉你们也无妨,这里就是那株噬生魔兰的原生地,他们来此取土应该是想拿回去尝试培植其他魔植。”
“啊……这里就是那株噬生魔兰的原生地啊!”青雨惊呼,看周围的眼光忽然就有了微妙的不同,就像在参观某处名胜。
青禾却已经跳下去抓了一把土在手中仔细研究,道:“这好像就是很普通的泥土……老师您看出来了吗?”
中年道:
“我也没看出这土有什么特别,但既然有来偷土,我们就要全力阻止。”
说到这里,他脸上带着考校的神色,问:“你现在明白我如此安排的用意了吧?”
青雨瞪眼努力做冥思苦想状,青禾脸上已是恍然大悟:“红尘气!”
“孺子可教也!”中年满意点头,又问:“那么,将凡民迁来后的任务你心中有数了吗?”
青禾点头道:“嗯,帮助他们尽快在此稳定生息生活。”
中年高兴的哈哈笑了两声,道:“不错不错。”
说着扭头对旁边瞪眼茫然的青雨道:“这次任务你不准欺负青禾,任务以他为主,他有什么要求你只管遵行,不准顶嘴。”
没一会儿,青雨青禾二人共乘一艘小型法舟单独往一个方向飞去,而中年则载着另四人从另一个方向消失在这片区域,都没有多做停留。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姜乾却有些风中凌乱。
若是他的“阅读”能力没出错,很快,这片区域就将人满为患啦?!
一想到这里,本来已经开始缓解的幻痛感,似乎有了再次抬头的趋势。
其他且不说,修房造屋必然牵扯到大量取土,这……这怎么受得了,他想到那种天天都像是被人用刀戳的感觉,和被凌迟有什么区别?!
这些头疼的问题他纠结了一阵就暂时抛一边,开始正面意识层面的幻痛问题。
当他将注意力完全沉浸于此,渐渐地,这方面的感悟逐渐浮上心头。
“区域内的泥土被取走并非真正的原因,‘骤变’、‘骤失’才是!
若这些泥土是一点点被取走,我不会有丝毫不适,只要变化是渐进的,哪怕这片区域的泥土全部被掏空,于我都丝毫无碍。
真正的打击,是‘突然’、是‘一瞬间’的转变,这会导致我与这片区域的完美融合打折,出现错位。
一旦错位,就像下一楼梯的一脚踏空,我的意识也将因为无所寄托而狠狠摔倒。”
明悟至此,姜乾想到了两个词语,【渐变】和【突变】。
自己并非不能接受变化,严格说来,这片区域无时无刻不在发生着变化,并无任何实质屏障相隔的虚空更是随时都在发生着空气流动,但这于他而言,并无任何妨碍。
但自己只能接受渐变式的变化,而任何对这片区域过于突兀剧烈的改变,对自己都是一种伤害。
唯一可喜的是,只要这种突变没有超过某个限度,随着他的重新适应,这种“伤害”也会逐渐消失。
这番自我认知,让姜乾对自己重新恢复了些许信心,不过,也恢复得不多,他更不敢去尝试这种可恢复的突变与不可恢复的突变之间的临界点在哪里,这和一个正常人绝不会去测试自己流失多少血液才会死亡是一个道理。
“不过,渐变与突变本就是相对的概念,在我只能观照半径一米的区域时,忽然取走一方土,于我就是致命的突变,可对现在的我而言,只能算渐变,甚至只能算是微变。
这是进阶层次不同带来的变化,随着我不断进阶,我的容忍度也将持续增大。
再就是自我认知的调整配合,面对变化,我若更配合,‘渐变’的尺度就更大。我若抵触排斥,‘突变’就更显著。”
看着区域内新出现的大坑,姜乾努力说服自己,忘掉以往的地表形貌,接受现在。
“这就是我,我就是这!”
刚开始尝试,姜乾心中很有疙瘩,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啥,被那啥之后不仅不那啥,还要说服自己“我很爽,真的”。
这反倒起了副作用,本来已经开始明显减缓的幻痛似乎又加强了。
“君子不器,君子不器!”
“上善若水,我本就不应该将自我定义成某个固定的形态,而是应该如水一样,流动,变化,拥有无穷的可能性,不拘泥于某种定式之中。
此形貌是我,彼形貌依然是我!我可以有千百万种面目,但我始终是我。”
当姜乾终于迈过某个心坎,前一刻还异常明显的幻痛瞬间轻微到仿佛不存在,并以极快的速度消退无踪。
就在这时,一艘大型法舟从空中缓缓降落,青禾青雨和另几位随船修士维护着秩序,一位位凡民扶老携幼脚踏在这片土地上。
“来吧,无论什么样的改变,我都能承受!”
抗拒挣扎不仅无用,而且有害,姜乾决定换一种心态应对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