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况,小聚醉酒后的人们身体都会普遍处于松弛舒张的状态,于他们而言,这是一种美妙的享受,可在这蛮荒之地,这种状态就很容易被各种死瘴污浊之气趁虚而入,侵入体内。
因这份警惕在,大家也根本不敢放开了吃喝,也唯有围屋内这片区域,能让他们放开了庆贺。
对于主持这样的集体活动,仝子义也分外上心。
而且是越来越上心。
他们这121位凡民都是青雨青禾在赤矶营地招募的,许多凡民因为要迁往之地过分偏远主动放弃了,也有的凡民被丰厚的回报吸引却被青雨青禾因各种原因而剔除了,在这样的双向选择下,最终迁来此地的就是仝子义这121人。
直到踏上法舟之后,仝子义才有些愕然的发现,“仝家人”居然占了凡民总人数的三分之一还多,这是他始料未及的。
在这次开拓战争之前,仝子义在一个邦国边疆小城经营着一家半死不活的小武馆。也正是因为半死不活的缘故,内部成员都非常稳定,要走的早就走了,留下来的轻易也不会再走,大家相处得如同家人一般。
后来连一些武馆都会恪守的基本规矩也扔了,不仅他的子女徒弟,还包括他们家室儿女,只要是感兴趣,想学武,就都可以跟着在演武场混,便是端碗面条蹲台阶上一边大口呼噜,一边看大家拎着石锁抛来抛去满场跑都无所谓。
高手没弄出来一个,反倒这种很不武馆的做法让他们这一大家子遭到了周边武道圈子的默契排斥,唯一的好处,大概就是武馆上下,包括妇孺之辈,多多少少都有些炼体成就,至少也是个半吊子武者,其他且不说,身体素质倒是都不错。
然后,仿佛一夕之间,曾经几年都不曾一见的仙家人物就像是鸟群一样在他们头顶来来去去,还有更夸张的巨型法船,飞在天上宛如乌云蔽日。
他们这些边陲小民知道个啥,除了瞪眼傻乎乎看着,啥也不知道。
不过,很快便是数量更夸张武者群体,简直如同蝗虫过境一般从他们这片区域掠过,从里面随便拎一个都能让他们这片边陲武林大洗牌,但这些人对此显然没兴趣,这个边陲小城唯一的价值就是供他们歇脚和做最后的补给,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去,仿佛那曾经让人谈之色变的蛮荒之地到处都是珍宝等着他们去捡。
原来真的都是去捡宝的。
后知后觉的边陲小城除了实在走不动的,几乎所有凡民就都被“挟裹”进这股巨大的洪流之中。
事实上,仝子义等人所在小城也绝非唯一半被动的被“挟裹”进这股开拓洪流中的,当这股洪流如滚雪球般积蓄成势,沿途所经一切凡人邦国,从众的人心都会如野草遇野火一般疯狂燃烧起来。
仙家人物如遮天蔽日的鸟群飞在天空,那他们这些凡民则如同规模浩大的蚁群,在大地上如波浪一般漫过。
得益于全体“仝家人”良好的身体素质,一路走来也确实“捡”到不少收获,没有被大潮抛下,但因为他们本身底子浅、资质也都很平庸,始终只能在中低层厮混。
在这样背景下,看到青雨青禾的招募需求,仝子义带着全体“仝家人”,几乎是扶老携幼的全报了名。
仝子义清楚地记得当时同时报名的还很有几个凶人强人,麾下都有一大票彪悍武者,仝家人靠着人数多、且不惹是生非勉强还能在他们的地盘下讨生活,但该交的保护费也从来都是一分都不敢少。
看到他们,仝子义热切的心立刻便凉了半截,可等到登上法舟才惊讶的发现,那些凶人强人一个都不在,虽然全都是武者,但武道修为普遍不高,而且,全都是老实巴交踏实肯干的那类人。
更重要的是,121位凡民中,有49位可都是他仝家人。
其他72位凡民,最大的一家子也才十一口人,也是除仝子义这一股之外唯一突破两位数的人家,其他的有三五口人都算是人多势众,单身青壮的数量也不在少数。
等到达目的地,所有人都在为了建设家园而努力,为了更合理的分配任务,所有凡民集体讨论后做了很合理的分工。
青壮男子负责采石伐木这些最消耗体力的工作,有时还要兼顾一下狩猎,青壮女子则负责给他们打下手,采集,渔猎,帮忙来回跑腿等。
另一些年纪间于青壮和老人之间的,则负责清灵之地周边环境的清理和改善,包括清除韭齿草等野草,除虫,搭建一些必要的屋舍,开荒,厨房后勤等。
而年纪五十岁以上的老人和筋骨未长成的未成年为了避免死瘴污浊之气的侵染,负责清灵之地范围内的清理工作。
当这些事务一桩桩件件的捋下来,其他凡民没多大触动,仝子义却惊讶的发现——在每一个细分任务里,最少也有两个人仝家人,有的任务甚至有过半都是仝家人。
这种效果,是自然形成的,仝子义根本没做任何手脚,便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已经事实上拿住了121位凡民的掌控权。
再想到每次他向青雨仙子或者青禾先生请教一些事务的时候,他们总会给予更多的耐心来倾听,他如何还不明白,这种局面本来就是两位仙长刻意促成的。
站在他们的角度想这事也很简单,蛇无头不行,人无头不走。自己就是那个被他们寄予期望领行领走的“头”。
当想明白这一点,他没有欣喜若狂,反倒是蜕变了一般,开始真的以一个首领的标准来要求自己。
他要求所有仝家人用心做事,不要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人,同样,也是因为他的刻意引导,凡民们几乎没有谈论过领导之类的话题。
包括他在内,所有人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心做事,为建设新家园,不仅一次次的将体力榨干,思维也都变得纯粹,除了仅有的两次庆贺,不是睡觉就是劳作。
就这么一桩桩一件件事情坐下来,等到崭新的居所落成,不需要任何的推举,仝子义水到渠成,顺理成章的就成了此地所有凡民的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