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府,别院。
一间雅舍,屋内经过打扫,干净非常,窗边还摆放了几枝山茶花,弥漫着一股淡淡香味。
这是钟尧给荀沐准备的房间。
此刻。
荀沐手捧一本县志,正看得津津有味。
其中,涉及志异之事的,有三:
一。
泰元年间,有一书生,名曰吕真,进京赶考时,路过青化县,偶遇一老翁。
老翁立于桥上,三扔鞋以试之,吕真心善,三次皆捡,被赠以一个枕头,做了一曲黄粱梦。
醒后,文气大增,入京赶考即中,后来做到一州刺史。
再后来,吕真贪污,事情泄露之前,又梦老翁,梦中,老翁言:‘昔日赠尔气运,今吾收回矣。’
不久后,吕真被抓,满门流放三千里。
二。
成化三年,有一渔夫,误入桃花源,被盛情款待。
离开时,渔夫一路设以记号,返回禀告县令,然而,再去寻找时,却不见桃花源了。
不久后,渔夫大庭广众之下,离奇自杀,被引为怪事。
三。
启元十二年,有一樵夫进山砍柴,见一奇事:一处山谷中,有一道人坐于高石讲道,讲道时,灵气如潮,花开遍地,有无数禽兽聚集,却相安无事。
樵夫震惊,悄然摘了两朵灵花,服之离去,后来,成为了一代武林高手。
“这三件,皆都涉及到了灵异。”
荀沐放下县志,暗自揣度:“第一个黄粱梦事件,似乎是嫁梦神通,老翁帮那吕真,是想资助之,以图气运回报吗?”
“第二件桃花源,却不知是洞天福地,还是阴森鬼蜮了?”
“至于第三件,那道士能聚兽调禽,论道行,怕是还在如今的我之上……”
咚咚!
正在荀沐思忖间,房门被敲响,外面传来钟尧的声音:“荀先生,可在吗?”
“钟县令?”
荀沐起身开门。
“是我。”
钟尧邀请道:“荀先生,已到午时了,我已备好饭菜,不知先生,可与我一道用餐?当然,先生若是喜欢清净,我可差人将饭菜送到房间。”
“无妨,与钟大人一道吧!”
荀沐笑笑,并不在意。
他看出来了,对方有一些事情,想要问他。
与钟尧一道,来到了后花园。
花园不大,但有池塘、有假山,有鱼有鸟,还有一座凉亭,饭菜正摆放在凉亭内的石桌上。
桌上菜品也不少,六菜两汤,荤素齐备,看得出用心,香味十足。
“先生,请。”
钟尧邀请道。
荀沐也不矫情,直接入坐。
两人相对坐下。
“先生请用,这是县中五福斋中定制的,味道不错。”
钟尧热情邀请道。
荀沐夹起一块鱼肉,晶莹剔透,酥软弹腻,入口即化,香味在味蕾上炸开,不由赞道:“确实不错,钟大人也吃。”
“好,好,先生喜欢就好。”
听到荀沐夸赞,钟尧显得颇为高兴,也夹了一块鱼肉,跟着吃起来。
往常吃过的菜色,今朝与‘仙人’一起,品尝起来,却是又别有一番滋味。
边吃边聊。
荀沐发现:这个钟尧,还是个趣人,热情好客,但有底线,又不谄媚,很是对胃口。
不知不觉间,就聊到了县志中奇闻异事。
“县志我也看过,吕真、渔夫、樵夫历经三朝,可见民间少见仙矣,今日能遇到先生,往后余生,也有给子孙后辈吹嘘的资本了,哈哈!”
钟尧笑道。
“大人豁达。”
荀沐对饮了一杯。
他能看出,钟尧对自己,是真无企图,抱着获取什么好处的想法。
“不瞒大人,在下为一散人,游历至今,也鲜见神通之士。”
“仙人数量稀少,或者说,仙凡分隔吗?”
钟尧眼睛一亮:“如此,对普通百姓来说,却是好事。”
“我之前还在担心,若先生走后,县中再出现‘女尸’之事,该如何是好……现在看来,这种异事颇为罕见,那我便放心了。”
“大人说得不错,这种异事,确实罕见。但,若有出现,大人也不必太过担心,世俗间,自有制衡邪祟鬼怪的力量。”
荀沐提点道:“大人,县中可有城隍庙?”
“自是有的,我夫人还常去祭拜……”
钟尧说到这里,醒悟过来,震惊出声:“先生是说,那城隍神……真的存在?”
“自是存在的。”
荀沐点头,手指了指头顶:“举头三尺有神明。”
“此言大赞,多谢先生提点。”
钟尧满斟了一杯,对荀沐敬下。
说来,他邀请荀沐一道吃饭,就是想问一问,若再遇到灵异之事,该如何解决,如今知道了城隍存在,却是了却了一件心事。
“我身为朝廷官员,倒不好多去城隍庙……不过,我夫人却是无妨的,平日里,可以让她多去城隍庙拜一拜,积攒福分。”
钟尧心想道。
他并不是泥古不化之辈,在不涉公事的前提下,也愿意求个心安。
……
余府。
这两天,府中来了不少人,都是听闻余子安有仙缘,来巴结讨好,提前下一份善缘的。
一开始,余子安还能好好接待,后来,人太多了,烦不胜烦,就索性躲了起来。
后院。
余子安坐在自己书房中,翻阅着一本志怪异闻。
书中讲的,是一个书生遇仙,历经考验,最终成仙得道的故事。
他看得津津有味。
说来,余子安本来就喜欢看一些志异故事,在见过荀沐之后,却是更加痴迷了。
不过,志异故事,不同于县志,大多为臆想,还有一些干脆就是小说家所写,并非真实。
“唉,御剑乘风去,逍遥天地间,真是令人向往……可惜,仙长虽然说过,我或有一线仙缘,但那仙缘,不知该从何处求。”
余子安翻过最后一页,放下书籍,发出一声叹息:“我听人说过,修行须趁早,若是待我到了垂垂老矣,才能碰到那一线仙缘,怕是也无用了。”
想到此处,更觉索然无味。
他正出神的时候。
一个温婉女子,面露急色,带着三两个侍女,匆匆忙忙过来。
临到门口。
温婉女子吩咐侍女:“你们退开,在院外候着,我自己进去。”
说罢。
她直奔余子安书房,一进门,就是梨花带雨地扑过来:“叔叔,我……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