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试过后,覃九寒就随兄长一道回了凌西村。
此时是二月上旬,春风拂面,带来缕缕温凉。
覃九寒坐在牛车上,仰面迎着风,闭眼感受乡间清新的空气,看似闲适,脑海里却是百转千回谋划起来。
上一世,他也过了县试,在兄嫂的殷殷期待下,背着行囊独自前往锦州府应试。
恰恰是在这府试里出了事。
一开始进场,他运气好,分到一间好位置的号舍,拿到卷子便埋头做了起来。
等揭榜时,他却榜上无名,他虽有些失望,但也不至于自暴自弃。科举一途,本就是千人万马过独木桥,狭路相逢勇者胜。
因此,他失望过后,回客栈收拾行囊,准备回乡再准备一年。
就在他收拾行囊的时候,一群官兵却涌了进来,熙熙攘攘的,冷着脸将他带到了府衙。
等审判结果下来,他才知他的落榜必有内幕,而那凭借他的文章上榜的幕后主使者还生怕他来日科举有成,前来报复,所以干脆下了狠手,反诬他作弊,彻底绝了他的科举之路。
牛车晃晃悠悠在凌西村村口停下,牛“哞哞”一声,打断了覃九寒的思绪。
兄弟俩下车,早早在村口守着的众人便涌了上来,七嘴八舌问,“覃二郎考得怎么样?”
“三寿啊,你阿弟中了吗?”
覃三寿与有荣焉,挺着胸脯,大嗓门,“我阿弟怎么可能不中?中了。”
“哎呦,这可真是厉害。咱村子多久没出过这么厉害的后生了。”
“三寿啊,你阿弟还没定亲吧?我娘家妹子……”
“你可拉倒吧,牛大嫂,你那娘家妹子满脸麻子,哪配得上咱们覃秀才?”
“嗨,你这人!我妹子惹你了,麻子怎么了?脸上长麻有的吃!”
覃三寿见这两人吵起来了,连忙喊,“各位乡亲,我阿弟刚考完试,请各位让个路,让他回去休息休息。”
村民嘴上都应和着,身体却很诚实的不肯让开,这可是秀才爷啊,指不定是文曲星下凡,多摸一把那都是福气。
覃九寒用眼神逼退了一个想伸手上来摸他胸口的大娘,却还被调笑。
“后生脸皮就是薄,大娘我都五十三了,还能怎么着你?”
面对着这一波乡亲们,覃九寒无奈了,这都是看着他长大的,仔细算算,指不定都是亲戚。
更何况,乡下人淳朴。上一世他科举无望,独身进京,大哥上山狩猎,却遇上了熬过冬天下山觅食的饿虎,落了个尸骨无存。嫂子悲痛难忍,原本怀相就不好的孕妇,气急之下,难产了,产下一子,便撒手而去。
他远在京城,联系不上,村里人便养着他小侄儿,足足养到六岁。那时他回乡,才知兄嫂亡故,便带了小侄儿回京城。
可这收殓之恩,养育之情,却是不得不报的。
村长清了清嗓子,示意众人安静下来。村长是凌西村德高望重的老人,众人也都听他的,便都安静下来。
“大家伙儿先散散,让九寒先去休息。这县试中了,是村里头的大事,大家伙儿高兴,我老头知道。不过,这县试虽然中了,却不能秀才爷秀才爷的乱喊,还得府试和院试,都中了,方能叫做秀才爷。”
覃九寒朝众乡亲点头,“村长所言极是,在下还非秀才。”
乡亲们却不当一回事,“覃二郎这般有出息,那个什么府试啊院试啊,一定也能考中的。”
村长摸了把胡子,“好了,好了,大家伙儿别围着了,三日后,我们在宗祠聚聚,大家一起吃顿饭,顺便也把这高兴事给咱老祖宗讲讲。”
大家只是想沾沾文曲星的福气,又不是真的想得罪人,听见三日后还能一起吃饭,顿时都自觉散开了。
“好好,大伙儿散散啊。”
“让个道啊?”
覃九寒朝众人拱手,“多谢乡亲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