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丽娘坐在床上数着袋子里的铜板,一边飞快算着账,“去年咱家杏树和梅子树挂的果多,我全给渍了,拢共五坛子。还有我大哥给送了一袋子的海棠果,我也给渍了,不多,就半坛子。三五日总是够卖的,一天三百文,就能赚一两半了。”
覃三寿摸摸后脑勺,憨憨道,“村长说,过几日大伙儿在祠堂聚聚。到时候,我想和乡亲商量商量,从他们手里收果子。”
李丽娘眉眼弯弯,仰着头看着高大憨厚的丈夫,爽快道,“成啊,家里的事,你自个儿心里有成算就行。”
李丽娘心里头敞亮着,她嫁到凌西村,那就是凌西村的人。
甭管心里怎么想,那都得把村里人放在娘家人前头。倒不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她就不顾娘家了,而是单打独斗做生意是很难的。
哪怕他们家有个读书人,真的遇上事,那也不顶用。
全村人拧成一根绳,有力气往一处使,谁也不落下谁。只有凌西村好了,覃家才能好;覃家好了,她才能拉娘家一把。
况且,凌西村的乡亲们大部分心性淳朴,村长又德高望重,若要合伙做生意,是再好不过的了。
李丽娘将铜板锁进箱箧,把钥匙贴身放好,便推着覃三寿出去,“去吧,不是要商量合伙做生意的事吗?我晚上煮些好菜,温点酒,你请村长来咱家,晚上边吃边谈。”
“嗯,丽娘,好咧,我这就去。”
晚上,覃三寿和村长相谈甚欢,村长当即拍板,等乡亲们吃酒的时候,由他来做说客。
凌西村,覃姓氏乃是大姓,村长一职也是世袭,这一届的村长覃淞已经年近五十了。
在乡下,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已经可以算是人瑞了。活得久了,见识的也比常人多。他眼睛毒,哪个后生有出息,他一眼能看出来。
他原先并不看好覃三寿一家,虽然供出个童生,但科举一途,万险千难。
千人万马过独木桥,覃三寿一家子都埋头在这一途上,迟早要被拖垮。但是现在,覃九寒放弃了今年的机会,虽然可惜,却不得不说是再明智不过的选择。
覃淞摸了摸胡子,对儿子覃大顺嘱咐,“这覃九寒是个好后生,你得好好同他学学。覃家兄弟的生意,我答应做说客,可我实际上打算把活交给你,你可得好好干。”
覃淞五十了,也不是贪权的人,他也想过几年清闲日子。
只是儿子覃大顺扛不起来,年纪轻轻,没带着村里人干成什么大事,旁人哪能信服。这次覃家兄弟做生意,大顺要是能干成,他身上的担子总算是能卸下来了。
覃大顺也是个机灵人,只是苦于没有机会展示才干,当下满怀壮志应下。
“爹,你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太阳落山,凌西村家家户户还是暗着,只有一处灯火通明。
覃家祠堂。
众人拜过祖宗,便都围着大桌坐好。几轮交杯换盏后,气氛渐渐热闹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