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天气不错,日头足,李丽娘正觑着这段日子的阳光,把家里放了许久有些潮湿的棉被晒了。农户家里的棉被都是自己做的,颜色大红大紫,把整个院落边边角角都占满了,显得格外喜庆。
晒好被子,李丽娘用竹竿掸着棉被上的灰,一边回头同沈蓁蓁唠嗑,“蓁丫头,你那衣服做得咋样了?能交货不?不能也不急,让三哥同那掌柜说说情,你可别又熬夜了。”
沈蓁蓁一边拿剪子剪了绣线,一边抿唇笑,“姐姐放心,就差一个袖子没绣了,明日便能做好了。”
“那就好。”李丽娘顺手把竹竿往角落里一搁,伸手去摸了摸沈蓁蓁手里绣着的嫁衣领口,又细细端详了一番,再一次被沈蓁蓁精湛的绣工折服了。
她自己也是从小学的刺绣,学得不精,但眼力还算是练出来,光是瞅着手里这一段并蒂纹,灵动精细,手拎着抖一抖,仿佛一阵波光潋滟一般。怪不得那布庄掌柜愿意拿出一百两银子,着绣工若是放到府里头,还有的叫价呢。
李丽娘起身去做别的事,沈蓁蓁便一人留在院落中,躲着屋檐下的阴凉,一针针继续手上的活。她原也不是那种好动活泼的,很是坐得住,一坐便是一个时辰。口有些干了,才打算起身去倒杯水喝。
她恰恰起身,门口就进来了一妇人,正是这段日子常来的顾大娘,笑眯眯的,模样很是慈祥。
沈蓁蓁乖乖同她打招呼,李丽娘便出来接待了,沈蓁蓁便顺势捧了没绣好的嫁衣回来西隔间。
这段时日,顾大娘来了七八回了,说来说去,尽是夸自己儿子多么多么好,沈蓁蓁便是再迟钝,被李丽娘私下一点拨,也猜出三四分了。顾家想同她结亲,可是她,并不打算小小年纪随随便便就把自己嫁了。
她阿娘同她说过,女子嫁人犹如再生,嫁错人了,便是投错胎。她虽迷迷糊糊的,但也晓得阿娘定是为了她好,把阿娘的话当做金科玉律一般尊着。只是,从前她不用考虑怎么给自己寻一个好的夫君,阿娘已经替她挑了顾家表哥,现下,她却是有些发愁了。
顾家表哥离乡参军去了,虽是参的文职,但军营里头的规矩大,归期不定,连联络也很难。更何况,她从小便看着娘亲和爹爹相处,知晓男子从来好新颜色,若不是阿娘手段好,爹爹又好名声,早将外头的小妇领进门了。
她模样好,若是在眼前,她自是相信顾家表哥不会同旁人有什么牵扯,但相隔两地,这事就由不得她了。
李丽娘应付了顾大娘,气呼呼疾步进来,惹得沈蓁蓁回神问她,“丽娘姐姐,怎么了?”
李丽娘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下,刚刚同顾大娘聊天,聊得满肚子火,她现在算是知道了什么叫小鬼难缠。
顾家想同蓁蓁定亲,她既不是蓁蓁的娘亲,又不是什么亲戚,喊声姐姐也只是亲近,自然是由得沈蓁蓁自己做主的。她虽有些不得言明的私心,但回绝的话是蓁丫头亲自说出口,她也只是代为出面罢了。
顾大娘却好笑极了,非说要亲自同沈蓁蓁说,姑娘家的亲事,哪有自己出面。她客客气气同顾大娘说,蓁丫头年纪还小,身子骨没长成,家里想多留几年,不敢耽误顾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