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玼一听,顿时脸色发青,还要往葱岭深处走?自从李嗣业上任伊始,他已经跟着他在疏勒镇附近的山川林木,戈壁沙滩上跑了一个半月。这中间两次途径疏勒城都没有进去,再有一次可真就变成三过家门而不入了。他这张脸被风霜吹得蜡黄干涩,与烽燧堡中的那些老兵早有什么区别?
李嗣业看了一眼封常清画的那张地图,已经画了三分之二的区域,剩下空缺的部分包括西南的葱岭,向东的图伦碛,向北的碎叶川,还有向西的至拔羁縻州俱密国。由于西域地形地貌复杂,想在短时间内精确地将地图画完,肯定是不现实的。
不过现在已经很好了,李嗣业不需要地图,也把疏勒镇的布防摸了个遍,如今疏勒军的所有防御点都在地图上,其余的边边角角,想画的话也可以完成,即使不画,也没有什么大碍。
好像还有一个烽燧没有去,那就是位于莎车故城往东北四十里的砂东烽燧。
他手拽着马缰笑道:“不知不觉,大家已经在这疏勒镇周边奔波了一个半月,是应该回去歇歇了。”
赵崇玼长松了一口气,这还倒是句人话。谁知李嗣业又道:“据我所知,莎车东北处还有一座烽燧没去。去那边儿跑一趟,我们就折返回去。”
赵副军使又瞪大了眼睛,你丫的还真要把所有疏勒军据点都跑遍呐!
这勉强也能接受,只要不是让他们进葱岭翻山越岭就行!没办法,谁让一开始就被这李嗣业给诓了出来,这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七天之后,
唐军在大漠中算是最苦最远的砂东烽燧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若不是因为这座烽燧毗邻徙多河的下游,也有几个原莎车国的集镇和部落,唐军早就放弃这毫无价值的烽燧了。
砂东烽燧中驻扎着十名唐军,仅有二十丈方圆,麻雀虽小但五脏俱全,有厚重的城墙和堡楼,城墙上也有床弩和檑木。十名唐军就住在堡楼中,正围着一个煮有热粥的刁斗,用木勺正刮着里面的残底。
面对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这些人显然没有反应过来,都端着兜鍪愣在当场,唯一端着瓷碗的是烽燧的什长,也抓着木勺麻木地看着眼前的绯袍将军。
他们在大漠中驻守多年,从未有城使级别以上的高官来过这里,更别说是疏勒军使,镇守使这样的四品将军,属于被遗忘的角落。
李嗣业对这样的失礼不以为意,朝什长手中的木勺伸出了手:“我也尝尝你们做的饭。”
什长以为他只是为了活跃气氛,连忙站了起来,同时将木勺伸了出去。
李嗣业将木勺接过来,伸入刁斗底部刮了一圈,刮出一点儿的稀糊,伸到嘴边尝了尝,粥里放了盐,但是很难吃,没有加工去壳的青稞本来就难以下咽,里面竟然还加了些野菜,尝起来又苦又涩。
他皱起眉头问道:“怎么回事?送来的粮食不够吃?”
什长连忙蹲跪在地上叉手道:“启禀将军,其实也不是不够吃,因为我们烽燧中只有从莎车中送来的青稞粒,平时只能用青稞煮点儿粥,也磨碎了吃青稞饼和糌粑,吃时间长了也会腻,所以只好弄些野菜改一下味道。“
青稞吃腻了加野菜?这要腻到什么地步,才能不惜加入味道更差的野菜?
“你们继续吃,我们只是来看看。”
李嗣业领着众人转身走出烽燧,左侧是源头自喀喇昆仑山,最终消失在大漠深处的徙多河,右边则是风沙扬起裸露岩面的戈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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