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崇玼惊骇不已,不知自己那些方面又触及李将军的逆鳞了,竟然当众就这样开撕?
还好李嗣业没把这几张团成纸团扔掉,却重新递给了赵崇玼,吩咐道:“把这几张上面登记的奖赏重新分配一下,多分给有战功的,负伤残疾的,还有战死士卒的遗孀,如实照办。”
赵副军使叉手说道:“这不符合章程,李镇使,擢升军官的名册和奖赏缴获分配名册都是要上报给安西都护府的。镇使您献计轻装奔袭碎叶川,斩获人头四十三,亲俘莫贺第三子,斩杀突骑施第一勇士索纳都,无论从何处来说,都功当居第一。你如果不要这些财物奖赏,那我疏勒军的这些将士们,哪敢取属于他们那一份儿?”
李嗣业抬头默想片刻,才答道:“既然如此,你就在奖赏名册的第一张上写,李嗣业功居第一,不置私产,但爱良驹,分得缴获为照夜玉狮子,价值万金,当抵一切功赏。”
赵崇玼再次从李嗣业的表情中得到确认,才叉手道:“喏。”
赵将军退走后,李嗣业亲自下到场中,给玉狮子梳理毛发,轻抚着他的脊背感叹道:“以后你就是我的魅力光环加持坐骑了,十二娘,李枚儿,你们不过来骑一下,体验体验骑乘白马的感觉?”
等他回过头时,才发现院子里早没有了人,只剩下他在哪儿自说自话。不过多时,却是封常清站在门口叉手,似乎有什么话说。
他对封常清招了招手道:“常清,快过来,真是一匹好马啊。”
“是,好马。”封常清只是跟着他的话头称赞了一句,显然心思并不在这儿,等李嗣业梳理着马缰犹自畅想时,他才主动叉手打破他的兴致:“李将军,我想请你给我派几个人,想补全那幅疏勒布防图,还想画一幅葱岭地形图,就用等高线的方法去画。”
“是吗,这是好事情,不过,葱岭境内山川交接,雪峰林立,想画图很困难,弄不好还会遇到雪崩,实在是太危险。”
封常清执意说道:“此事我思虑了很久,已经下定决心了,还请将军应允。”
李嗣业揪着浅须琢磨,封常清有做将领征战的潜质,此刻热衷于地图测绘是不是偏科了,他会不会因此而走上不归路,八匹马儿都拉不回来?这对他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
“摸清葱岭山川脉络,绘制于方寸之间,对我军将来大有好处,还请将军应允。”
“当然,我有什么理由不支持,这样吧。”李嗣业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我给你调派一个队过去,记里鼓车也派给你,还有什么要求,我若能满足的都给你。”
“记里鼓车怕是用不上,我只需要绢布,笔墨,人手即可。”
李嗣业心底默然道,我都想把GPS和海拔高度计拨给你,可惜将军我做不到啊。
“好吧,什么时候动身。”
“当然是越快越好,最好是明天。”
“好,明天我到城门口送你。”
……
第二日封常清便急不可耐地要上路,他身边带了五十多人,各自背着画筒,自制量角器和丈杆。李嗣业在城门口命亲兵备了酒水,亲自盛了一盏递给封常清,并对他叮嘱道:“到了葱岭守捉找于构,他常往来于葱岭的山川之间,也认识许多识匿人,他能给你找到向导,也能够给你提供一切帮助。”
“喏,谢将军挂怀。”
“还有,尽可能不要渡过婆勒川,不要把自己暴露在吐蕃人的眼皮底下,只要保证了自己的安全,将来你有的是机会画。”
李嗣业再端了一盏酒,封常清双手接过,仰头灌了下去。
“李将军请放心,封常清定会将葱岭地形图完整地给你带回来,我敢保证三年内这张图肯定能用得着。”
李嗣业听罢后默然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