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的后方用车辆押送着四个囚徒,因为他们曾经身份尊贵,高仙芝没有用那种简陋的囚车,而是用密封的墨车运输。
当队伍行至城西北的开远门时,太监袁思艺带着圣人的旨意骑马来到他们面前,扯着尖锐的嗓音高声喊道:“宣旨!”
高仙芝带头翻身下马,众人拜伏在地叉手:”诸将接旨!”
袁思艺从身后的竹筒中取出黄绢,哗啦一声在手中拉开,高声念道:“门下!大宛都督府都督那俱车鼻施世受皇恩,不思报国,居心叵测,勾连突骑施移拔可汗意图谋反。特下旨在开远门外就地处斩,传首兴庆宫!制书如右,符到奉行!”
皇帝的圣旨下达,高仙芝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回头淡然地挥手:“交人,行刑!”
立刻有一队牙兵从节度使队伍中跑到队尾,把墨车的板厢门打开,将瘫软成一堆的那俱车鼻施拖了下来。
这位石国国王心胆俱裂披头散发,双腿已不能行走,被两人硬拖到城门口。他口中犹在高呼:“我冤枉呐!我冤呐!高仙芝!你个生儿子没屁眼的畜生!老子在地府化作厉鬼等着你!”
高仙芝脊背一冷,面沉如水地回过头来,又大声下令道:“堵住他的嘴,快快动手!”
移拔可汗却也算一条汉子,他被搀下车后挣开两个押解的兵卒,双手双脚挂着锁链,抬头挺胸傲然往刑场而去。
两人的头颅落地,被装进了黄稠锦盒中,由袁思艺带来的龙武军卫士端着,伴随着节度使的大队一同前往兴庆宫。
围观的官吏们疑惑不解,罪人既然已经押解到了长安,圣人为何就迫不及待地砍下了他们的头,能见死人而不能见活人?
这要从一个时辰之前说起,当时高仙芝还在长安城外的最后一座驿站停顿,入京献俘的消息最先传到了兴庆宫中。
李隆基龙颜大悦,当即就要下旨让文武百官在城门口迎接。太府卿杨国忠却捧着一卷弹劾奏疏走进了勤政楼中,这封奏疏上是李嗣业给编写的黑材料。
杨国忠站在殿中躬身说道:“陛下,高仙芝虽有大功,也有大罪,不可加赏,反而要重罚。”
李隆基皱起了眉头,这杨钊历来只捡好听的说,今天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子,居然要弹劾高仙芝?
“杨钊,高仙芝何罪之有?”
杨国忠朗声答道:“陛下请容我一一道来,高仙芝其罪一,诬陷石国国君与突骑施可汗勾连,兴兵攻城。其罪二,他攻入石国都城后,洗劫了皇宫获黄金四万余两,以十三白驼敛为私财,又放纵士兵烧杀抢掠,使昭武九胡人人自危。其罪三,突骑施经历数劫,早已孱弱不堪,他却以欲加之罪进攻碎叶,俘虏移拔可汗,致使突骑施人畏之如虎。他又多次袭杀对他不满的粟特胡商,并夸报功勋为破九国胡。高仙芝此举将致使我大唐在西域丧尽诸胡之心,请陛下明察。”
李林甫站在一旁静静倾听,等他讲完之后,才冷不丁地问出一句:“杨国舅,你身居长安,如何对西域的事情知道的这么清楚,还描述得如此详细?”
杨国忠示威地回视了李林甫一眼,坦然说道:“圣人,这不是国忠拟写的奏疏,而是陇右道采访使李嗣业所撰写,他以采访使的身份陪同高仙芝出征,对高仙芝毁坏朝廷威望的行为,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才写了这样一封奏。,又怕被某人半路截了,才转交由臣呈送给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