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尚此时也站了起来,对安禄山叉手说道:“三日前,进奏院刘骆谷来向我通报,他本来准备了大批钱财贿赂北都军器监,从其手中偷运步兵扎甲出长安。没有想到半路被人捷足先登,此人贿赂监正大量钱财,把原本给我们的三十具扎甲给了他们。”
安禄山怒火起,伸手拍击胡床扶手:“谁这么大胆,敢在平卢范阳留后院的眼皮子底下夺走我们的铠甲!”
高尚回答:“已经打听清楚,正是李嗣业派出的河西进奏院参军曹安定。”
“什么?”安禄山大吃一惊,身体猛然从靠背上坐起,这一瞬间产生的压力,使得他屁股下面的胡床再也承受不住,哗啦一声垮落为一堆废柴。
两位谋士连忙上前,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这个胖子搀扶起来,让他坐在胡床旁边的羊毡上。
安禄山拍拍屁股上的尘土道:“他先是蛊惑圣人默许他招兵买马,又在京师暗自采买甲胄,他是何用意?难道是想争霸天下吗?”
严庄趁机说道:“所以我才说主公不可不防,如今杨国忠和李嗣业之间似乎已有了嫌隙,可主公若一但恶了杨国忠,使得杨李之间再度亲密无间,主公的情势就更加不利了。”
安禄山认可地点点头:“嗯,二位言之有理,明日我就携带礼物到杨府上登门道歉。”紧接着他挥拳狠狠地砸击着羊毡:“只是……某一看见那杨钊小儿的可恶嘴脸,便恼火不已。”
“主公勿扰,杨氏不过庸碌小儿,主公只可诱使利用。等将来把李嗣业扳倒之后,此人又何足惧哉。”
安胖子低头思索后,双手互砸手背愠怒地说道:“李嗣业派内应在京城私购甲胄,此乃居心叵测之大罪也,两位军师你们看,能不能暗中收集证据,我好趁机在陛下面前告他一状。”
严庄摇了摇头道:“我不建议主公这样做,因为同样的事情我们也在干。何况李嗣业在朝中素来名声不错,又暗中收买了大批官员,不好查探。这样也会使得我们也被牵连出来。倒不如从其他地方下手,才是妥当的办法。”
安禄山挑起眉毛问:“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军师难道有别的方法?”
严庄索性不再卖关子,向安禄山和盘托出:“刘骆谷这次携带主公从范阳托运来大量钱财,却依然在财大气粗的曹安定面前落了下风。我河朔三镇向来富庶,依然捉襟见肘。他李嗣业所据安西北庭俱是凋敝之穷乡僻壤。河西虽富有,但他兼任节度使不久,况且有七万兵马的负担。他们哪儿来这么多的钱财?以属下愚见,应当走三步棋,先与杨国忠修好,再利用杨国忠在朝中的权势,明暗配合查探曹安定的钱财来向。杨国忠素来短视,到时候无需我们推波助澜,杨国忠自然会在陛下面前告李嗣业的恶状。”
高尚也走至近前,叉手露出笑容道:“到时候李嗣业在陛下面前失势,只要解除掉他的三镇节度,我们的劲敌便可消除,则西北藩镇不足为患。一旦西北藩镇衰弱,杨国忠便没有了后援,主动权握在我们手中,最后再收拾他即可。”
“好!好!”安禄山兴奋地放声大笑:“两位军师可真是某的萧何、张良!如此一来,我们只需等待时机,待老皇帝寿终正寝,太子掌位未稳固时,某与你们起大军南下!将这万里疆土纳入手中!哈哈哈!”
夜色渐深,安禄山宅邸的内堂发出了三人阴森的笑声,月夜下万家灯火中也各有笑声,这些笑声飘升入空中,与鳞次栉比的房屋顶上冒出的烟火气相互混合,如地面上璀璨又模糊的灯火,再也分不清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