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悄。”时隔多年，再叫这个名字，嗓子有些发涩的紧。
“我不去地里了。”
“啥？不去了?又不用你干活！你是不是还惦记昨天那事....”
“去我爷爷家，你陪我去。”
“我可不跟你胡闹，要是让我叔知道还以为......啥......”
许悄跟在祁郁身后，往祁爷爷家里方向走。
他看着祁郁的背影眉头越皱越深，心口不安起来，祁郁今天太反常了，不但没翻他白眼，没跟他吵架，竟然还让他跟他去他爷爷家！
还用了“陪”这个字！
他不会是真的决定要走了吧？！
想到昨天的事，许悄快走几步和祁郁并列：“你不会真动心了吧？我跟你说，成二柱子他们现在是赚点钱，但不是长久之计！你是要考大学的，可不能因为这点眼前利益就被忽悠走。”
其实祁郁都忘记了他爸为什么揍他。
听许悄一说想起来了。
二柱子是村里小时候邻居，比他大上几岁，辍学的早，早早步入社会，去了南方，因为人勤快头脑活跃，混的不错，听说当了小包工头，这次过年开了一辆村里很少见的小桥车。
他这次回来带上不少村里的小年轻回去工地，那天祁郁路过，成二柱随口问了他一句，知道他学习好，不能去也没在意。
没想到祁郁还挺兴奋，一直问他大城市那边情况，听他吹嘘发家史，听的津津有味，两眼放光。
一个听得起劲，一个讲的兴致勃勃。
最后二柱子拍他肩膀：“小兄弟，你要是想来柱子哥这，就凭你的智商，肯定能干成一番大事，赚很多钱。”
据说祁郁回家后，猫在屋里晚饭都没吃，第二天就拿了一个小包袱出来，说要坐个顺风车，去大城市看看。
结果他爸妈就以为他真的要辍学跟二柱子去工地，他爸一着急，就要揍他。
祁郁学习好，是学校老师信誓旦旦看好的大学苗子。
祁家没出过大学生，祁爸爸愁的嗓子都哑了。
祁郁苦笑，他当年猫在屋里，是把二柱子说的工地建筑过程，都复写了一遍，看看有没有能用的，最后想来想去，大城市盖房子的技术肯定了不得，他要去学个一二，回来可以给爷爷翻修下老宅。
毕竟正在暑假，时间有的事。
没想到第二天被他爸妈一闹，许悄一刺激，拌拌嘴就翻篇了。
祁郁现在以成年人的眼光看许悄，他那点急就差写在脑门的几个大字：不许去。
存心想逗逗他：
“怎么就不能去了？二柱子哥吃的好穿的好还有小桥车开，我不比他笨，没准去了大城市不过几年，我能回来盖栋别墅。”
“你......”
许悄脸小，长的白，一双潋滟又清澈的眼睛瞪起来像个漂亮无辜的小鹿，挺翘的鼻子下好看的唇微微颤抖：“你不能去，工地又累又饿，你又懒又能吃，那里的活比这里多一百倍！不对！一千倍！干不完活还不给你饭吃！”
“骗谁呢，不给饭吃我怎么干活？”
许悄见他真是铁了心要去，一着急跑到他前面瞪他：“等你考上大学，你就可以坐在办公室，不用干活也能赚到钱。”
“可是盖不了别墅啊。”祁郁仰天长叹一副非要去的模样。
“能！肯定能！我以后也能赚很多钱，到时候......”
祁郁把下巴子从仰视苍天的角度落下，转向许悄，等他说话。
不会下一句就是：我养你啊。
许悄憋了好一会，才红脸吐出几个字：“我借给你不要利息就是了。”
祁郁笑了。
许悄和他同龄，不过十七岁的年纪，家庭条件优渥，生活无忧，长相好学习好，活的比他还没心没肺，就算现在已经对他有点别的意思，也不至于会想到要养老婆的大男人层面。
许悄在后面跟着祁郁，盯着他漂亮的后脑勺看，不就是别墅，等老子成年了，毕业了，老子给你买，给你买一排，一三五住南面，二四六住北面。
爷爷的老宅子不算太远，两个血气方刚的长腿少年走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
还没等进院子，就看见一个深色粗布衣裳的老人头插进了一人高的缸里露出半截身子。
祁郁脸瞬间白了，飞扑过去：“爷爷！爷爷......”
祁老爷子从缸里探出脑袋，看见大宝贝孙子立刻眉开眼笑：“大孙子来了，悄悄也来了。”
“爷爷你干嘛呢。”祁郁忍住眼圈泛红，避开往缸里看。
“腌点酸菜，年底给我大孙子包饺子吃。”
爷爷乐呵呵的拉着祁郁往屋里走，还不忘招呼许悄：“快进来，外面太阳晒。”
屋里视线暗，祁郁终于憋回去了差不点没收住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