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立恩和帕斯卡尔教授都有些不安。孙立恩并没有进过几次手术室,上一次进手术室参观的时候,他遇到了心梗的郑国有主任。而帕斯卡尔教授自从拿到了自己的M.D之后,就再也没进过手术室了。一个急诊科规培生和一个享有一定名望的免疫学内科医生,正像是初入大观园的刘姥姥一样,伸长了脖子看着手术进展。
和孙立恩以及帕斯卡尔不同,徐有容和胡佳完全像是回了家一样轻松自在。胡佳自不必说,她一周里有五天都在手术室里协助进行着各种手术。她对恒温的手术室,以及那些闪着寒光的手术器械无比熟悉,根本谈不上有什么不适。而徐有容则比胡佳的态度更进一步——她是一名优秀的神经外科医生,虽然在第四中心医院,脊椎方面的手术基本都是归给骨科处理的。但这并不影响她在这一领域发挥自己的特长——脊髓和延髓可是神经外科的研究重点方向之一。
正因为徐有容足够优秀,她才能比孙立恩等人更明白,正在自己眼前有条不紊展开的手术有多么重要的意义——以前的医生们只能用钛网和各种长短都不合适的钛合金条来勉强代替。而这些被硬弯出的钛网和合金条确实无法胜任寰椎枢椎的工作。而每个人的寰枢椎体大小,形状,甚至倾斜角度都有所不同。3D打印技术,也只有3D打印技术,才有可能真正成为能够长久使用的寰枢椎替代品。尽管这样的假体仍然有巨大的缺陷——为了保证安全,安装假体前,需要先把对没有受损的寰椎进行内固定——病人可能会丧失几乎全部旋转头部的能力。通俗一点来说就是,宋华林以后可能再也没办法摇头了。
但这仍然会是一项了不起的创举——不能摇头,总比被烧成灰放在盒子里强。手术只要能成功,他仍然能拥抱自己的家人,行走在和煦的阳光和春风中。
所以,徐有容看的目不转睛。而旁边的瑞秋则对此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激动和兴奋,她只是偷偷拉着徐有容的手,被口罩遮住了大半张脸,看不出太多的表情。但眉眼之间却时不时流露出一丝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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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口腔张合度有限,所以能给王一飞留下来的操作空间并不算很多。手术助手用开口器牵引开了宋华林的口腔,尽可能的暴露出了他的软腭部分。随后又用压舌板尽量压底了他的舌头。动作稍微有些粗暴用力,压舌板在助手们的操作下,甚至被压出了一道弧线。
“动作稍微轻点,这条舌头人家以后还要用的。”王一飞笑着批评了一下自己的助手,“不要这么紧张。”
手术床渐渐升起,但由于宋华林的枢椎骨折,王一飞能下刀的角度仍然非常有限。他连着试了几次,最后只能整个人趴在了手术床上,用非常别扭的姿势,将手术刀探入了宋华林的口腔中。
在确认了宋华林的悬雍垂是左偏后,他稍微停顿了一下,开始下刀切割。等到刀锋快到悬雍垂(小舌头)的位置时,手术刀绕过悬雍垂左侧,沿着悬雍垂中线继续切了下去,手术刀沿着宋华林的软腭向着门牙的位置划了回来,直到碰触到硬腭缘为止。
第一小步完成了。王一飞主任让开了位置,转身去看之前拍摄好的MRI和CT图片。而助手们则趁着这个机会,迅速对切开的软腭进行了止血,并且用小号的牵引钩,牵引开了已经被割开的软腭部分。让宋华林的咽后壁暴露的更彻底了一些。
切开一个完全没有病变的部位,只为了获得更好的操作空间和暴露视野,这种举动看似没有必要。但实际上却已经是创伤最小的选择了——实际上,如果患者有先天颌骨活动受限之类的毛病,从而导致视野不佳,手术操作空间不足,医生们甚至可能会做出劈开下颚骨的决定。只要能够解决性命之忧,额外损伤是完全可以接受的。
暴露出的咽后壁虽然看起来仍然很小,但总算是能够进一步进行手术了。王一飞再次站到了主刀的位置上。手术刀从咽后壁上划下,沿着中缝切开了咽后壁。再次止血和牵引后,暴露在外的,就是上、中咽缩肌以及一部分的头长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