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找孙立恩,带着他一起去做家属谈话。”临出门的时候,周军特意嘱咐了一句。对杨建强使用伽马刀治疗风险极大,但却是目前来看唯一能够赶得上时间的治疗方案。这其中的利害关系必须要说明透彻,患者家属才能做出最符合患者利益的决定。而袁平安这个人嘛……周军不太放心。虽然孙立恩远比袁平安年轻,但几次和家属的谈话中,孙立恩都能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让孙立恩跟着一起去谈话,也许有助于医患双方更好的交流。
周军打发走了袁平安,开始和影像科以及核医学治疗科的专家们讨论起了放射剂量问题。550Gy的放射剂量几乎是绝对无法接受的,但剂量减弱到多少仍然能保证对弓形虫的杀伤,这就需要专家们大量查阅资料并且进行计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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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要做放疗?”孙立恩在回第九诊室的路上被袁平安堵了个正着。等他听到了谈话内容和方向之后,孙立恩显得格外震惊。虽然他一开始提出了做放疗的建议,但那只是他的一个“不成熟的设想”,提出这一设想的时候,孙立恩的主要目的是想提醒周军患者情况严重。利用γ射线进行精确辐照属于核医学领域中的常用治疗手段之一,但核医学的内容专业性极强,孙立恩对这一手段的了解很少。可就算是了解的少,孙立恩也知道,用γ射线治疗弓形虫脑病绝对是剑走偏锋——这就不是一般人能想出来的办法。
“这一方面的临床研究基本为零。就连辐照的剂量数据都只是做过动物体外实验而已……而且走的还是减毒疫苗的研究路子。”冷静下来的袁平安也觉得自己的建议可能有些过火,“我查了好多资料,大部分都是二十年前的研究成果。能不能应用在临床上,副作用具体有多少,谁都说不上来。”
“然后咱俩得去说服患者家属,在她老公的脑子里搞一个前无古人的治疗手段。而且放射剂量还是通过制造疫苗的研究方向确定的。”孙立恩顿时觉得前途无光,越说越泄气。“我觉得……只要患者家属脑子没问题,应该都会拒绝这个治疗方案的吧?”
“如果拒绝治疗方案,那就得给她老公准备后事了。”周围没有人,袁平安说话也直白了很多。“其实这种方案就是在赌,赌她老公能撑得过去。反正不赌肯定死,赌了说不定还能活下去。”
孙立恩眨了眨眼,他实在是没办法把自己代入到这些患者家属的角度去思考这个问题。作为医生,他当然知道这可能是杨建强活下去的唯一机会,但家属会不会同意,这还真是未知数。本来放疗就是个许多患者和家属不太愿意接受的治疗方案——辐射致癌的说法已经在普通人脑海里根深蒂固了许多年。而冒着致癌的风险去治疗疾病,会有不少人觉得难以接受。
医生谈话的作用,就是帮助这些患者和家属转过这个弯来。癌症虽然很可怕,但只有活人才会得癌症。
死人是不会有癌细胞的。癌症虽然很可怕,但在死亡面前,这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小副作用而已。更何况,现在的伽马刀技术先进而且定位极准,一般不会有太严重的副作用。虽然难免有些急性辐射损伤,但一般不会严重到诱发癌变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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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伽马刀?可以。”让孙立恩没想到的是,杨夫人几乎连迟疑都没有,就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需要做几次?都是什么部位的?用多大剂量?”不光答应的很痛快,杨夫人提问也问的很内行。
然而这些理应促进医患沟通的内行问题,却直接问住了孙立恩和袁平安。这怎么回答?“脑部八个区域都要辐照,次数和剂量我们正在算?”
“问题不在于几次……”孙立恩琢磨了半天,觉得还是据实相告比较好。“说实话,我们应该只有一次机会。如果一次辐射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很可能就……来不及了。”
杨夫人猛地一抬头,眼里全是震惊失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