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没有效果。
孙立恩一头大汗的靠在一旁的墙壁上,感觉自己的两条腿像是被什么东西彻底掏空了似的——里面似乎连骨头都没有了。
状态栏还在忠实的旅行着自己的职责,但是这次和以往不同,黄炳贤的状态栏上,那条“室颤”的状态后面跟着的提示次数是(距离解除除颤成功还有????次)。
持续的胸外按压和电击除颤已经进行了超过三十分钟,肾上腺素使用了30毫克,同时给予阿托品并且持续胸围按压。就连利多卡因都打了快30毫升。
但是那个提示次数仍然维持着“????”的状态,完全没有丝毫动摇。
但持续了半个小时的抢救仍然没有停止,在黄炳贤室颤发作两分钟后,孙立恩就下达了使用胺碘酮的指示,150毫克的胺碘酮静脉注射后,理论起效时间约为30分钟。
如果胺碘酮没有用,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抢救过程中,大剂量使用肾上腺素,本来就是一个反向指标。抢救过程中使用的肾上腺素越多,患者的预后就越差。但不用肾上腺素很明显是不可能的——作为扩张血管,降低周围血管阻力的一线抢救药物,肾上腺素在室颤的抢救中发挥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不过同样是肾上腺素,去甲肾上腺素和异丙肾上腺素则和肾上腺素发挥的功效完全不同……嗯,这个估计执医的时候会考。孙立恩有些惊讶于自己现在居然还能考虑这三种药物的区别。他心情极度复杂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袁平安和布鲁恩继续抢救。
去甲肾上腺素一般用于强烈收缩血管,快速提升血压并且使重要脏器器官血流减少。所以最常见的应用场景是用于抢救失血性休克的患者——需要静脉注射给药,虽然极端情况下也能静脉推注,但风险极大,一般不会这么操作。而异丙肾上腺素则通常作为缓解哮喘和舒张支气管平滑肌的作用,以气雾给药或者舌下含服为主……
孙立恩呆愣愣的看着黄炳贤的病床,布鲁恩已经做了三轮胸外按压,下一个接手的是帕斯卡尔博士。
“不行……”帕斯卡尔博士做了两轮胸外按压,该轮到袁平安再次上手了。孙立恩慢慢站了起来,看着呈现出一条直线的心肺监护仪,“没用了。”
“死亡时间,1月3日下午三点二十一分。”徐有容看了一眼抢救室里的挂钟,“拉心电图吧。”
虽然对于黄炳贤的死亡大家都早有预料,但他的室颤发生的实在是有些太突然了。连一点心电图异常的预兆都没有。而且,室颤发作的极为顽固,从两点四十五分钟室颤发作开始,到三点二十一分宣布死亡,半个多小时的抢救中,孙立恩和整个治疗组的医生们连一次成功恢复窦性心律的机会都没有。
一般其他的患者,室颤发作后及时进行用药和电除颤后,多少能够恢复一下窦性心律。有的可能除颤后就能支撑到医生们对引发室颤的疾病进行治疗,有些则可能等不到治疗甚至诊断就再次室颤发作。
但黄炳贤的室颤发作实在是有些太坚决,那可是三十毫克的肾上腺素,连续三十次的电除颤。就算是个石头,这么多肾上腺素打进去也该动弹一下了。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法医好了。”布鲁恩博士走到孙立恩身边,紧挨着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德克萨斯人用肩膀撞了撞孙立恩,“你这身体素质也太弱了。”
“我伤口可还没好呢。”孙立恩瞪了一眼布鲁恩,“你这手艺也太差了。”
帕斯卡尔博士伸出手来把孙立恩从地上拽了起来,然后同情道,“你就不应该让他动手,哪怕找个实习生缝的也比他仔细!”
孙立恩认真的点了点头,“至少实习生不会在缝完了伤口之后还用手使劲拍一下。”
“嘿!”布鲁恩博士生气了,“我已经缝的很仔细了!平时你这种伤口,我都是用缝合钉直接钉上的!”
孙立恩笑了起来,“然后缝合一次收我一千块?你这医生也太黑心了。”
缝合钉有个比较文明的名字——一次性皮肤吻合器。不过医生们还是喜欢用“缝合钉”来叫它。而医生们会这么做的原因也很简单,缝合钉这个名字比较直观。虽然价格昂贵,不过一次性皮肤吻合器的工作原理确实也和订书机差不太多。通过按压的方式,无菌钛钉穿刺皮肤后将两侧的皮肤拉紧闭合起来。操作方便快捷,最重要的是,在对付比较大的伤口的时候,吻合器比缝合可省事儿多了。
周军给一个病人缝合五针,大概需要一分钟的时间。而吻合器大概需要两分钟的时间。在伤口比较小的情况下,医生们缝合的速度其实更快。但周军如果要缝合孙立恩身上的十七针则需要最少十分钟的时间。因为手工多针缝合的时候不光要考虑缝合手法,同时还要不停的调整缝合线的拉力,以保证两侧伤口有足够的拉力结合在一起。拉力太小,伤口不愈合,拉力太大,就会留下一条蜈蚣般的瘢痕。
而缝合器连续缝合十七次,大概只要五分钟。并且由于每根钛钉都是互相独立的,而且提供的拉力恒定。所以出现严重瘢痕的概率也更低一些——一千块钱才能用一次的吻合器要是效果不好,那肯定是没人会用的。
“你们这些内科医生,太没见识了。”布鲁恩博士嘟嘟囔囔的抱怨道,“胸腹手工缝合十七针,我只花了20分钟,而且中间也没有需要退针和失败的地方!”
孙立恩眨了眨眼睛,决定还是别用周军来打击布鲁恩了——在宁远工作个一年,布鲁恩缝合的速度肯定会变快不少。
中国大型医院里的病人数量,可比美国多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