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蜱虫,而且还是一只已经吃的很饱很饱,体型膨胀了几十上百倍的蜱虫。
孙立恩只用了不到一秒就认出了这个玩意的身份。下一秒钟,他和董昕医生异口同声诊断出了陶德的疾病类型,“莱姆病!”
莱姆病是一种由蜱传播的伯氏疏螺旋体为病原体的传染疾病。神经系统损害是其最主要的临床表现,而脑炎和脑膜炎又是其最主要的神经系统损害表现。由于在1975年第一次发现于美国老莱姆镇(Old Lyme)因此而得名。我国第一次发现此类疾病是在1986年的黑龙江省林区。由于城市内相对发现蜱虫叮咬病例数量较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莱姆病以及其他相关的蜱传播疾病实际上都被视为林业工人才会面对的特殊职业疾病。
由于蜱虫经常在春末到夏季活动,因此莱姆病常常发作于夏季和早秋。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发现自己被蜱虫叮咬过——有接近50%的莱姆病确诊患者无法回忆起自己曾经被蜱虫叮咬过。因此对于莱姆病的诊断主要还是依靠其独特的症状——皮肤慢性游走性红斑。
皮肤病变是一种常见的首发症状,这些红色的斑疹或者丘疹有些会种族间扩大成环状损害。由于外形类似于梅毒所导致的马蹄状损害,偶尔也会被人们误认为是感染了梅毒。甚至现在在某些搜索引擎上搜索,也能看到类似“莱姆病其实就是梅毒吧?”的提问。
但疾病之所以难以诊断,也正是因为这种奇妙的误会。莱姆病的标准治疗方案是青霉素,这正好也是梅毒的标准治疗方案。导致莱姆病的伯氏疏螺旋体和导致梅毒的苍白螺旋体一样,两者均为介乎细菌(低等生物)和原虫(高等生物)之间的一种生物病原体。这也的确会导致不少对医学知识一知半解的人产生根深蒂固的误会。
然而莱姆病比梅毒进展更快,而且它的症状表现也存在不确定性。和蜱虫叮咬的记录回忆一样,并不是所有患者都会表现并且发现这种慢性游走性红斑。陶德很明显就并没有被发现有这种症状。这可能是因为他自己没有注意,也有可能是帕斯卡尔博士将其当做了某种并不十分严重的过敏反应,甚至可能是根本没有出现过。
总之,莱姆病在陶德身上表现为脑膜炎,并且这种脑膜炎来势汹汹。
想到这里,孙立恩忽然皱起了眉头。
“也有可能是森林脑炎。”既然想到了蜱传播疾病,那么森林脑炎也应该被摆到同样重要的角度上进行鉴别诊断。董昕医生充分表现出了一个好捧哏的特质,在孙立恩提出问题之前,他就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怀疑,“他的体温不是很高,但也有可能是因为……”他指了指陶德身上湿漉漉的痕迹,“因为这种降温措施所导致的。”
孙立恩其实对莱姆病的诊断并没有任何怀疑,他认为陶德患有的是莱姆病而非森林脑炎有两大理由。
首先,状态栏上有一条面部末梢神经炎的症状提示。而这条提示正好成为了莱姆病和森林脑炎的最直接区别。虽然导致森林脑炎的传虫媒病毒B组脑炎病毒是一种嗜神经病毒,但它很少有袭击除了中枢神经以外神经系统的记录。面目神经麻痹是森林脑炎的罕见病并发症,而且一般发生在森林脑炎后期甚至末期阶段。
其次,森林脑炎有一个比较明显的首发症状,患者会出现明显的上肢(尤其是颈部)肌无力表现。而孙立恩见到陶德的时候,他正用力抱着自己的脑袋,在病床上疼的扭来扭去。如果是森林脑炎,他可不应该扭的这么……用力。
不过第二个理由还能拿得上台面,第一个理由就欠了一大节可信度。孙立恩想了想,还是先用自己亲眼所见来解释了一下理由。随后他继续陷入了纠结——在可以确诊莱姆病的时候,进行这场脑室穿刺术是否还有继续实施下去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