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着头看到了自己的女儿,眼神仿佛在注视一件世间罕见的珍宝。直到一旁的护士发现了她的一样,过来柔声劝她多睡一会为止。
“她还有多久能醒?”陈恬艺的母亲低声问道,为了预防麻醉时呕吐导致窒息,因此手术前不能饮水。处于同样的理由,术后六小时也不能喝水。她现在的声音沙哑干燥,嗓子疼的就像是塞进了一块正在冒烟的火炭。
“大概一两个小时吧。”ICU里的这位护士也是个当妈的人。她很理解陈恬艺母亲现在的情况和担心。“不过等她完全清醒过来可能还要好几个小时——麻药的代谢是需要时间的。”她想了想,笑着道,“你先睡一会。等她醒过来了,我再叫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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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贝拉坐在陶德的床边,手有些发颤。她一直想摸摸陶德的头,但那触目惊心的白色绷带,以及绷带都遮掩不住的头骨变形,却让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弃了这个动作。
陶德被收入了综合诊断中心住院部。四院护理部为综合诊断中心指定了钟钰护师作为护士长,同时还配备了包括小郭在内的四名护士。五个护士现在分三班照顾着钱爱武和小陶德两人,人手前所未有的充裕。
由于武田方面从设计之初就为综合诊断中心住院部采取了单人病房的设计,当然,如果有必要也可以把单人病房“升级”为三人病房使用。
在相当宽敞的房间里,伊莎贝拉的身影显得有些……孤独。
孙立恩站在病房外,听着门内伊莎贝拉压抑的啜泣声,过了好一阵子等到里面的声音安静了下来,这才轻轻敲了敲门。
“请进。”伊莎贝拉哑着嗓子说道,而看见是孙立恩进来了,她连忙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然后露出一个有些惨然的笑容道,“我以为会是护士呢。”
“我来看看陶德的情况。”孙立恩努力笑着说道,他看了一眼陶德的头顶,脑膜炎的字样已经开始褪色,面部末梢神经炎和轻微心包炎的状态则彻底消失了。在三代头孢的作用下,小陶德正在快速康复中。不过要彻底治好莱姆病,抗生素需要连续使用超过十天才行。而且陶德只有九岁,首选药物四环素不能使用。靠三代头孢彻底治愈,可能还需要一点时间。
伊莎贝拉轻轻点了点头,让开了一些空间给孙立恩做查体。看着孙立恩快速且熟练的检查,她忽然问道,“会留下后遗症么?”
孙立恩沉默了一会,“如果是其他患者家属问的话,我肯定不敢把话说的太满。”他指了指陶德头上的那块能透过绷带勉强辨认出的凹陷,“除了这块颅骨缺损以外,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之前的脑膜炎会不会造成什么影响。除了这两点,我没有发现其他可能造成后遗症的症状。”他想了想,努力解释道,“脑膜炎的发生时间不算很长,而我们发现的也足够早——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但这也只是我的推测,具体情况还算得等陶德醒过来才知道。”
孙立恩的解释足够仔细,伊莎贝拉点了点头,然后叹了口气不再说话。孙立恩沉默了一会后没话找话道,“帕斯卡尔博士没来?”
“他……他过来了一趟。”伊莎贝拉笑了笑,“他说还有工作,所以待了一会就走了。”
孙立恩叹了口气,但毕竟别人的家事他也不好多管,“他说的工作,就是那个需要肝移植的小姑娘——她的会诊还是你联系的呢。”
伊莎贝拉点了点头,“我知道。”她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了下来,苦笑道,“我能够理解他工作的急迫性,陶德得的是莱姆病,他也帮不上什么忙……”说道这里,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匆匆忙忙站了起来,“现在几点了?”
“四点半。”孙立恩看了一眼手机,“怎么了?”
“佩妮放学了,我得赶快去接一下……”她想赶紧去接女儿,但又舍不得离开陶德,顿时有些犯难。
孙立恩想了想提议道,“这样吧,我让徐医生去接佩妮过来好了。”徐有容正守在感染科办公室里,等着黄主任回来签字。现在这个样子,让伊莎贝拉或者帕斯卡尔去接人都很不现实,但也不能把只有七岁的佩妮一个人放在家里。徐有容和佩妮关系挺不错,让她跑一趟是最合适的选择。
至于孙立恩嘛——拿着资料等主任们签字本来就是规培生的工作,这种事情交给他做在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