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例是来自于第二中心医院神经内科的,患者好巧不巧也姓沈,男,年龄只有18岁。
“这是我堂弟。”沈夕介绍道,“他以前一直身体都挺健康,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问题。”
“然后就突然发作了癫痫?”孙立恩快速浏览着沈夕带来的病例,“MRI平扫提示右侧额定也交接区有异常信号,症状上也像是癫痫。”他放下了病例,“这个没什么问题啊。”
“问题就在于这个没什么问题上。”沈夕叹了口气道,“二院诊断是症状性癫痫,我看病历也像是癫痫,可是二院给了苯巴比妥和左乙拉西坦还有甘露醇进行治疗。但是状况没有任何好转,反而开始逐渐严重了。”
“严重了是什么意思?癫痫发病的频率变高了?”徐有容听到这里开始有些感兴趣了,“还是每次癫痫的发作时间更久?”
“治疗过程中有三次左上肢麻木无力,然后四肢抽搐,意识丧失的症状。和之前癫痫发作前的症状一模一样,而且醒后左上肢仍然麻木无力,目前无力的区域已经从左手指延伸到了前臂近端的位置。”沈夕严肃道,“癫痫多次发作我倒不觉得有什么严重问题,可是他的上肢麻木蔓延,这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了。”
病情持续,说明标准治疗并没有对他的癫痫产生效果。这可能意味着沈夕堂弟的癫痫比较顽固,苯巴比妥和左乙拉西坦的效果不够——也许需要调整用药方案。但病情进展的味道就很不对了,这说明沈夕堂弟所遇到的问题很可能要比癫痫更深一层,有什么东西引起了他的癫痫,而这引起了癫痫的原因并没有受到苯巴比妥和左乙拉西坦甚至甘露醇的影响。仍然在进一步恶化。
徐有容凑了过来,低头看起了孙立恩手里的病例。而孙立恩则把关注的重点转移到了二院的后续诊断方案上。
“他们在怀疑中毒?”孙立恩看着病例里的一连串最新的检查报告若有所思。二院的怀疑确实是一个方向,这种从肢体末端开始向上延伸的感觉麻木和无力,的确和某些中毒症状所导致的部分脑神经损伤类似。再加上之前被当成单纯脱髓鞘,而没有进行后续检查的战军的哥哥战浩的病例,孙立恩有足够理由相信,二院的神内科医生们被主任吊起来用鞭子抽过了。
要不然怎么会首先怀疑中毒呢?这症状明显不对嘛!孙立恩在心里腹诽着,脱离中毒环境之后,中毒症状应该出现好转才对。当时战浩的病情出现反复,是因为第二次摄入了含有铅的腊肉所致。任何中毒症状在脱离有毒环境后,都应该至少出现缓解或者停止进展。哪儿有离开中毒环境之后反而恶化的?
如果不是中毒,那又是什么疾病会导致癫痫,并且苯巴比妥和左乙拉西坦对其无效呢?
推理到了这一步戛然而止。孙立恩沮丧的发现自己并不具备继续推理下去的能力——作为急诊医生,他对这两种药物都不太熟悉。尤其是在分析到作用机理上的时候更是如此。这其实也难免,医院里使用的药物只怕有几百上千种,除了老东西以外,孙立恩怀疑整个宋安省甚至全国都找不出来一个能背下所有药物作用机理的医生。
“我觉得中毒的方向可能有点问题。”孙立恩和徐有容大概交流了几句,然后对有些焦急的沈夕说道,“二院那边可能有点太在意之前的失误了……”这话其实孙立恩自己都不信,二院那么大一家三甲医院,会因为一个单独案例而特意强调诊断方案实属罕见。更大的可能是,接诊沈夕的主治医生就是之前接诊战浩的那位——战浩的重症铅中毒居然能从神内医生的眼皮底下划过去,甚至险些造成医疗事故。这势必会对那位医生造成严重的心理阴影。